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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打斷他:「這我知道,說重點。」
我疑惑地看向中原,於是,中原小聲地和我解釋:「我這幾天都在查帳,有一筆金錢流入了Lupin酒吧的帳戶,對應時間,才確定這是太宰治脫離港口Mafia的去處。」
「可是……」
「什麼可是?」
我猶猶豫豫地問:「你們港口Mafia花錢,難道不會經過幾次轉帳——就像是電視劇里拍攝的那樣,洗錢?」
中原好像被我這個問題問倒了。
他勉勉強強地,似乎自己也不太相信地給出了解釋:「可能是事出倉促,太宰治來不及做更多掩飾……?」
「你自己信嗎?」
中原沉重地凝視著我。
很顯然,他沒能說服自己,甚至,和我一樣,在意識到太宰治真的想隱瞞自己的行蹤,根本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後,另一個可能性立刻浮上心頭。
這會不會是一枚煙霧彈?
「不,」很快,中原就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他和我解釋說,「至少,我們能確定,太宰治確實在X月X日這天下午,來到了Lupin酒吧,這是可以確認無誤的。」
他繼續詢問調酒師:
「你詳細描述當時的情景。」
「那位臉上纏著繃帶的年輕人很早就到達了酒吧,可以看出,他當時的心情很不錯,非常期待,一直在笑,還哼著歌。我當時問他,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對方回答說,能見到一位很久沒有重逢的老朋友,非常開心。」
中原幾次皺起眉頭。
無論是「老朋友」,還是「哼著歌的太宰治」,似乎都超出了他對太宰治的認知,達到了自我懷疑「是不是認錯人了」的程度。
但中原硬生生忍下來了。
——就是硬生生地吞了幾大口番茄汁,似乎是在壓驚。
「他的朋友是踩著點到達酒吧的,不過,對方看起來很戒備,不像是那位繃帶青年所宣稱的老朋友。」
「繼續。」
「……他們的對話我倒是沒有細聽,好像是繃帶小哥在慶祝對方的小說順利出版的事情,但聊著聊著,突然就聊崩了。他那位朋友掏出手||槍,對準了……」
「砰——!」
別說是調酒師,就連我都嚇了一跳。我知道中原一直壓抑著情緒,但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為調酒師這一句平平無奇的敘述,直接捏碎了玻璃杯。
還剩半杯的番茄汁濺射開來,直接染紅了中原的半截手臂。他勃然大怒:「——拿手||槍對準太宰治?!這個人!他怎麼敢!這麼做?!」
「……」
該說,不愧為太宰治嗎?
我聽到調酒師的這番話時,有一點驚訝,但沒那麼驚訝。畢竟,用額頭堵別人槍口的事情,太宰治已經當著我的面,表演過一次,崩潰過,哭泣過,發瘋過,我除了將太宰治原諒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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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應該還沒見過類似的場面,無論是太宰治的跳樓,還是用額頭抵住山田拓海的槍口——前者應該只是耳聞,後者恐怕暫時還沒來得及傳進中原的耳朵里。
唉。
我掏出手帕,遞給中原:「冷靜點,中原先生,這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治君他還活著——」
這個事實稍微安撫到了中原。
我趁熱打鐵,繼續強調:「而我們現在正在調查,不要忘了我們的目標,中原先生!」
足有五六分鐘的沉默。
中原反覆深呼吸,才勉強壓下蓬勃的怒火。我知道,這不是他脾氣暴躁,而是不敢想像失去太宰治的後果。中原沉默地接過手帕,胡亂擦拭手臂幾下。
在憤怒褪去後,中色疲憊,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他:「你繼續說,不用管我。」
「好、好的。」
話雖如此,調酒師明顯被中原嚇到了,說話語速都變得更快:「……出現了這樣的變故後,我自然考慮要不要報警,但緊接著,他的那位朋友就點出了繃帶青年的身份,他稱呼他為,港口Mafia的首領。我也是這樣才知道這位繃帶青年的身份。」
「嗯,繼續。」
「被槍指著之後,那位繃帶青年看起來很傷心,我記得,他懇請對方,至少不要在這裡開槍——」
說到這裡,調酒師嘆了口氣:「他可真是溫柔,至少,我這種開門做生意的,也不會希望店面里發生槍戰,或者死人事件,那位繃帶青年還能考慮到這種細節,總覺得不像是那種殘忍的Mafia首領。」
中原撇撇嘴。
他顯然不認可這個理由。
但認真想想,顧慮到別人家做生意而提出類似的懇請,放在太宰治身上,似乎也不怎麼違和。
中原繼續追問:「然後呢?」
「我不太記得了,好像兩個人就是很普通地聊了兩句,繃帶青年說服對方放下了槍,就離開了。」
「這……這算什麼!」
中原明顯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對調酒師的觀察力和記憶力也不太滿意,我急忙拉住他——人家的專業是搞調酒,又不是搞偵查,能問出這麼多情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我追問道:「您還記得那位繃帶青年的朋友長什麼樣嗎?」
「我記得。」
這句回答,總算讓中原沒有再次握槍。
調酒師努力回憶著:「我記得,那也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男青年,大概二十多歲,有點胡茬,穿著一件駝色的大衣,沒什麼表情,深紅色短髮,聲音也比較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