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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沒有,沉默了一會兒,太宰還是忍不住說話了。」
「說什麼了?」
織田作之助的記憶力明顯比調酒師好很多,或者說,和太宰治的第一次見面如今也清晰地印在他腦海里。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處理了啞彈,製作了能崩掉牙的硬豆腐,還有……」
「還有?」
「慶祝我寫的小說獲得了新人賞。」
「……」
「……」
我眨眨眼睛,織田作之助給出的答案一路往離譜的方向奔馳——雖說,這些話題和朋友分享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是,好像每一條都沒辦法和「輕生」扯上關係。
但有件事可以確定。
我輕輕地「啊」了一聲:「你,你竟然還會寫小說啊,還即將出版,好厲害啊——恭喜恭喜,早知道的話,我就再帶個禮炮過來好了!」
「不,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胡亂……」
「不要這麼妄自菲薄啊!」我大聲地打斷織田作之助的話,「寫小說簡直超級酷,而且,你都獲得了新人賞了誒!距離成為超級名作家只差時間了!以後我就可以和別人吹噓,我認識那個名作家織田作之助了誒!」
「話雖如此,但我自己都知道,我的言辭究竟有多麼貧瘠……」
「你一定可以的!」
織田作之助卻似乎回想起了另外的事情,他凝視著我的目光中,流露出困惑:「……為什麼這麼說呢?」
「這有什麼為什麼?」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也意識到,困惑的點難以傳達給我,片刻後,他嘆了一口氣:「當時,太宰也說了類似的話,大概就是說,『全世界也就只有我才能寫出來,要保持對自己的信心』之類的話……」
我愣住了。
織田作之助繼續平靜地說:「我原本還有點奇怪,現在看來,你和太宰確實有點奇怪的默契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62章 62
我思維空白了一瞬。
怎麼說呢?
我一直覺得, 太宰治就像是謎團,我站在世界的一端,他站在倒懸世界的另一頭, 我明明看向他,卻只能看到一片光怪陸離的幻影, 能被我解讀出來的事物, 只不過是他刻意編織出來供世人解讀的假象。
我不了解他。
——縱然我已經很努力地解讀這個「謎團」了,但我依舊一無所獲。
然而, 此時此刻, 織田作之助卻說, 我和太宰治有奇怪的默契。這句話在我腦海里來回轟隆隆地播放。
也許——
我距離太宰治,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遙遠呢?
織田作之助沒有注意到我的走神,服務員上菜, 他吃了一口咖喱飯里的土豆,閉上眼睛,似乎在細細感受咖喱在舌尖味蕾上炸開的感覺。片刻後, 他繼續陳述著:「在小說賞的話題結束後,我試探了一下太宰。」
「試探?」
「嗯, 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
「治君不就是……」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是的, 他是港口Mafia的首領,但首領的資料是隱秘,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只是產生了一些懷疑,於是, 我詢問他, 港口Mafia會如何處置芥川?」
「治君怎麼回答的?」
「他說, 明天一切都會回復常態,什麼追查也沒有。」織田作之助的語調一直很平穩,但在此時此刻,也出現了細微的波動,「……很奇妙,但我能感覺到,太宰對芥川沒有敵意。」
「這很顯而易見吧。」
織田作之助是真的為這個問題困擾,他追問:「為什麼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大家都是好人啊。」
這還不夠顯而易見嗎?
織田作之助被我這句話干沉默了。
他似乎覺得,追問我這種問題,是個錯誤。但明明我說的才是事實真相嘛,他們太拘泥於表面了。
算了。
不和這群男人計較。
「再之後呢?」
「我認出了他的身份,談判破裂了。」
「誒?」
我沒聽明白:「什麼叫做談判破裂?」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也虧他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平靜的說話,只是語氣里混雜了一些複雜而微妙的情緒,太細微了,難以讓人分辨清楚,他說:「我拿出隨身武器,做出了必要的防範。」
縱然早就知曉了這一幕,但是,在當事人平靜地提起這一幕時,我依然感覺到難以形容的沉重:「你用手||槍對準了太宰治?」
「嗯。」
「為什麼啊……」
織田作之助困惑地看著我,似乎對我會發出這種疑問而為難。這是太過理所當然的情況,倘若有人問我「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我大概也會產生同等程度的困擾吧。
織田作之助誠懇地點頭:「是,拿著手||槍對著太宰,是有點離譜……」
「是吧……」
「至少應該帶個火||箭||筒才保險。」
「……」
火、火|箭|筒?!
織田作之助你是認真的嗎?
我被他這個離譜的回答,震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甚至聽見樓頂上發出的響聲——畢竟,中原還監聽著餐桌上發生的一切,我簡直不敢想像,對方聽見這句話的感受。
幸好,中原忍住了。
——他竟然沒有直接踩碎天花板,給織田作之助來一套來自重力的暴打,真是不可思議。只能說,中原的涵養功夫得到了直線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