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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閱紙張的聲音。
「你是叫做福澤諭吉吧!既然太宰治這傢伙還活著……報個價,你們究竟要多少錢?」
「笨蛋中也?」
「哈?」
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中原的躁動,他暴跳如雷:「你搞清楚,我這是在救你的命!」
「什麼救我的命啊——」
太宰治飛快地,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吐槽了一句,如果不是我始終關注著他,恐怕也會忽略掉:「……就這麼死掉才算是最好的呢。」
中原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是說,咳咳,中也真的是超級沒有默契啦,我還在誘騙這群武裝偵探社的成員,證明我無關緊要呢——結果,你竟然拆我的台,我們這麼多年來的配合呢?」
「配合你個頭啊!噁心死了!混蛋太宰!誰要和你有默契啊!混蛋混蛋混蛋!!!」
我說過了。
中原的罵人詞彙量其實超——迷你。
他懶得再搭理太宰治,繼續和福澤諭吉談判:「武裝偵探社,你考慮清楚,這可是港口Mafia的地盤。」
緊接著,他報出一個尋常人根本用不到的數字單位。
「……」
「……」
我曾經以為,養父的賭債是我這輩子能聽到的最大數字,後來,我發現,我錯了,那群黑衣壯漢給的賠償,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數字。
但現在,我又錯了。
那些賠償金,和我現在聽到的數字比起來,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就和江戶川亂步手中里的薄荷葉一樣微不足道。
這個數字不但鎮住了我,同樣也鎮住了武裝偵探社的土鱉們,只有織田作之助先生平靜以對,仿佛壓根就沒有聽到。
——就連努力裝啞巴,裝得卓有成效的江戶川亂步先生,這瞬間都破功了。他在平光眼鏡後,睜開了眼睛,露出了清澈剔透的祖母綠眼睛。
他喃喃自語:「這能是多少波子汽水呀?」
沒有人能面對這個數字無動於衷。
正如,沒有任何人能毫無欲望。
福澤諭吉最先回過神,他清了清喉嚨:「不是錢的問題。」
「你們要多少?」
「……」
中原緊接著補充說:「這筆資金是短期內,我有權利提取出來的最大現金流,如果你們想要更多的錢,還需要時間周轉——」
江戶川亂步心動了。
他睜著那雙靈動明亮的翠綠色眼睛,看向福澤諭吉,福澤諭吉也有一瞬間的動搖,但他堅守住了自己的底線,對所有人搖了搖頭:「不,我們不需要金錢。」
「那你們需要什麼?」
「武裝偵探社可以釋放太宰治,但在此之前……」
「算了。」
中原忽然打斷他:「在電話里說不清,我們面談吧。」
福澤諭吉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面談?」
「轟——」
玻璃窗轟然炸碎。
事發突然,我甚至意識不到當時發生了什麼,等我回過神來,整個人就已經躺在了地面上,耳朵里全是急促的腳步聲。
片刻後,一隻手輕輕地壓住我的肩膀,是太宰治,他動作緩慢地扶起我:「爆炸發生時第一反應應該是張嘴啊,不然,很容易鼓膜破裂的——慢一點,別著急。」
他似乎在檢查我。
見到我毫髮無損,只是沾了些塵埃,太宰治表情沒有變化,但我能感覺到,他似乎輕微地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
「嗯。」
「就算出事了,也不用擔心吧。」我用手指尖梳了梳頭髮,捲毛就是這點不好,很容易打結,我又屬於頭髮特別蓬鬆的類型,每天打理長發都需要很長時間。
我提醒太宰治:「你忘了嗎?我有死亡賦格,哪怕真的受傷,也可以隨時滿血復活的。」
太宰治目光沉沉。
他怎麼又不開心啦。
我真的不明白:「我明明有好好聽你的話啊——」
「找到你了,首領!」
呼啦啦的風從大破的窗戶處涌過來,我這才注意到,剛剛碎掉的玻璃,是有人在窗戶外直接擊碎了它。
而始作俑者就蹲在窗口。
——搞清楚,這可是五樓啊。
不,對尋常人來說是無法跨越的高度,放在中原身上,就十分正常了,畢竟,他會飛。
現在,中原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整個人半蹲在地上,他的拳頭不但粉碎了武裝偵探社的玻璃窗,連帶著——連地板都打出了蛛網般的碎痕。
可怕。
武裝偵探社圍住了他。
福澤諭吉握住了腰間的太刀,與謝野晶子扛起了電鋸,國木田獨步和織田作之助齊齊掏出了槍。
芥川龍之介的反應要慢一拍,他還沉浸在被芥末湯禍害過的痛苦中,但羅生門後發先至——
嘭!
也沒見有中原有什麼反應,他僅僅只是帶著黑手套的拳頭和羅生門碰撞後,羅生門就搖晃一下,仿佛承受著千萬斤的重量,砸在地面上,硬生生地又破開一道細長的裂痕。
中原站起來,睥睨——我當然知道,以他身高想睥睨武裝偵探社全員,根本不可能做到,但他的氣勢很足,只能用睥睨形容。
陽光從他身後照耀而來,隨之鋪展開的影子籠罩著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