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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視線相交。
那種古怪的感覺又來了。
我得強調,太宰治本身就古古怪怪,喜歡啞謎,喜歡機鋒,所有的話和情緒都藏在迷宮裡,宛如黑貓貓般要和人玩捉迷藏——簡而言之,他喜歡讓人猜。
而偵探——
應該會對猜謎感興趣吧?
可我依然讀不懂太宰治在那瞬間泄露出的情緒,和他面對織田作之助、面對芥川龍之介、甚至面對我之間,都有細微的差別。最後,太宰治彎起嘴角,唇線里泄出輕微的笑聲:「那我就更要待在廚房了~可愛的秋子小姐,我更可愛,對吧?」
……不,能說出這句話的你,明顯只能用「更變態」來概括吧?
「別鬧了。」
福澤諭吉看不下去了,他明顯想把這兩隻搗亂貓貓一起拎出廚房。但是,當著他的面,太宰治理了理亂糟糟的領子,那條暗紅色的圍巾晃動著水波般潤澤的光澤。
福澤諭吉遲疑了一瞬。
就算對方表現得再親切,再友好,甚至像是共同生活許久的晚輩,但那也只是太宰治故意營造的假象,事實上他們仍然是敵人。
也就是在福澤諭吉一瞬間的動搖,江戶川亂步就一個箭步躥出來,本來,容納太宰治一個人就有點勉強的櫥櫃後的空隙,瞬間變得擁擠起來。
這兩個人,好吵。
「你怎麼可以和我搶?!」
「這本來就是名偵探選中的風水寶地!」
「那也是我先來的。」
「你敢用這句話去問白井嗎?」
太宰治確實不敢,但他有一肚子的歪理,沒必要糾結特定的一項:「明明之前還在嫌棄秋子小姐口味奇怪,現在卻大搖大擺地要求吃第一口壽司,太不要臉了!」
「你才是不要臉!」
「反彈!」
「加倍反彈!」
我懂了,這兩個人也許實際年齡加起來奔五了,但心理年齡加起來,肯定還沒有我一隻手的手指頭的數目多。
我轉向福澤諭吉先生:「那麼,這兩個人就……」
我話才說了一半,太宰治好像精準地踩中雷區,江戶川亂步宛如踩到尾巴的貓咪,瞬間炸毛。他聲音嘹亮地在櫥櫃後嚷嚷,半條街都能聽到:「亂、亂步大人才沒有不成熟呢!不成熟的人明明是你才對!」
太宰治懶洋洋地笑了一聲:「不成熟的人才會強調自己成熟哦。」
嘲諷效果拉滿。
江戶川亂步顯然崩斷了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或者說,他原本就不覺得說這些話有什麼問題——他就是傳說中有話直說的忍者……啊不,偵探。
碧眼貓貓睜大眼睛:「可惡,你這個不坦誠的傢伙,又怎麼好意思宣稱自己成熟?」
太宰治微微一愣。
他明顯察覺到情況不妙——
但江戶川亂步生氣時候的說話速度,快得就像機關槍,根本就不給人插話的機會:「……明明是想求救的吧!明明是想撒嬌的吧!心裡懷揣著那麼多事,卻不敢對……嗚嗚嗚……」
太宰治捂住了江戶川亂步的臉,強行把後文全部都按進對方的喉舌中,再也無法吐露一個字。
乍一眼看去,就像是太宰治挾持了江戶川亂步。
「亂步!」
「亂步先生!」
這是神色緊張的福澤諭吉和國木田獨步。很顯然,福澤諭吉先生恨自責,自己剛剛竟然被輕鬆的氛圍感染,放鬆了警惕。
「刷——!」
這是羅生門。
眨眼之間,羅生門的體積就膨脹幾十倍,黑色刀鋒般的身體盤踞著整個廚房,原本坐在旁邊洗菜的芥川龍之介也站起來,殺意狂飆,存在感最足。
「沒,我沒事。」
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江戶川亂步主動為太宰治開脫。太宰治鬆開手,在那瞬間,兩人又對視一眼。
「……」
「……」
無數暗潮湧動。
太宰治雙手合十,對江戶川亂步擺出了一個十分標準——甚至可以稱之為虔誠的認錯姿勢:「我認錯,我徹頭徹尾地輸了,名偵探亂步先生賽高!求求你了,亂步先生,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
江戶川亂步挪開了目光。
明明大獲全勝,但他卻一點也不開心,眉眼沉沉,褪去了一點孩童般的天真無邪。他嘟噥著:「我不明白……」片刻後,江戶川亂步回過頭,重新看向太宰治,碧綠的眼瞳里似乎染上了一絲本人都深感困惑的傷感,「明明只要說出來……」
太宰治只是高深莫測地用手指壓了壓唇,鳶色眼瞳里沒有一絲光,卻莫名地顯得溫柔。
他噓氣,宛如嘆息:「噓——」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點隱藏設定。
織田作和芥川都和亂步通過氣,雖然沒有說書的事情,但是,亂步本來就只缺那一片拼圖,知道這兩件事之後,基本就把事實七七八八地理順了,他也就缺秋子這塊拼圖了。他知道太宰治對武偵的實際態度,也是(目前)唯一沒有把太宰當敵人看待的武偵成員。
亂步是直腸子,他知道太宰治現在扭曲的狀態,但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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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相戀的那位果戈里》預收文案---
少女踢著河畔上的石頭,瓮聲瓮氣地說:「我才不想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