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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著下巴,態度比主人更主人。
芥川瞪著他,原本就凶神惡煞的臉看起來更加恐怖了。
我不由往角落裡縮了縮。
「不好意思,剛剛嚇到你了,芥川他其實沒有惡意,是個好孩子。」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回過頭,發現剛剛還在電火鍋旁邊的織田先生已經站在我身邊了。
他是屬貓的嗎?
怎麼走路都不帶響的?
我猶豫半天:「……你是……對我說的?」
織田先生俯視著我。
這群男人真的好高啊。
長得高難道是什麼異能者的標配嗎?不,至少中原先生的身高就很親切。但是,我得說,被對方俯視——而且織田先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鈷藍色的眼瞳沉沉的,甚至看不到高光。
有點驚悚。
他真的是過來道歉,而不是威脅恐嚇的嗎?
我猶豫片刻,最終遵從慫的本質,向對方伸出了手:「我沒有生氣,被嚇了一跳倒是真的。哦,對了,我叫白井秋子,很高興認識你。」
織田先生微微一愣。
片刻後,他才後知後覺——更像是才想起來人類之間還有握手禮這種禮節般,他虛握上來,輕輕晃了晃:「織田作之助,是三流的偵探。」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原來織田先生的全名叫做織田作之助,是因為全名太長了,才被叫做織田作的嗎?」
織田作之助看起來有點苦惱:「我的名字竟然很長嗎?不過,直接喊織田也沒關係吧,織田作不是發音更長嗎?」
「說的也是。」
我停頓了一下:「秋,和秋子的發音也很接近吧,秋子(あきこ)明明也很簡單吧。不知道他什麼怪僻,非要吞掉最後一個音。」
「是的,好怪。」
我和織田作之助對視一眼,靠著吐槽太宰治,我和織田作之助先生之間的關係飛快地拉進了。
織田作之助吐槽說:「織田作聽起來就像是農民的名字呢,好怪……不過,僅僅只把秋子截取出一個字的話……」
「有什麼問題嗎?」
「秋子看過《千與千尋》嗎?」
「當然看過啊。」
這麼著名的動畫電影怎麼可能沒看過,千尋和白的別離場面讓我哭了兩包衛生紙。
織田作之助思索著回答:「我記得,故事裡的荻野千尋曾經被奪走了名字,之後,失去了名字的她就被稱呼為小千。」
「……」
說起來,太宰治也喊過我秋醬。
他停頓了一下:「……不過,這應該只是隱喻在洗浴場所的女孩子都會給自己取一個花名。」
「還有這種說法嗎?」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我只是剛剛想到的,白井秋子被簡稱為秋,和荻野千尋被簡稱為千……這兩者的感覺很像呢。」
我的思緒卻不免飄向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如果四年前不夠「走運」的話,我應該會被賣進「花街」里。那些人應該也會拿走我的名字,給予我一個花名。
那,我會不會被稱為……
「誒,讓一讓。」
忽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轉過頭,就看見了大把綠油油的青菜差點撞到自己。
我急忙閃開。
「謝謝啦!」
穿著清爽農作服,頭戴草帽的金髮青年從我身邊路過,他轉過頭,對我和織田作之助展開燦若朝陽的笑容:「今天的蔬菜超棒哦,全部都是很可愛的孩子們。」
「啊,這是……」
「今天的中飯。」草帽青年熱情地邀請我,「一起來吃飯吧,不吃得飽飽的話,做什麼都沒有力氣呢。」
「可是,中午不是打算要吃火鍋嗎?」
「……」
「……」
織田作之助神色微妙地偏過頭,看向天花板:「是火鍋。」
草帽青年也熱情介紹:「這都是最新鮮的菠菜呢,看到了嗎?都是剛剛從田地里摘下來的。」
「看、看出來了。」
沒必要把菠菜塞我面前啦。
我也確實看出來,這批蔬菜都很新鮮,根部都還沾著泥土,隨著草帽青年麻利的動作,地面上落了不少泥點。
織田作之助在旁邊點點頭,他明顯情緒不高:「唔,素菜也能做火鍋吃。」
我脫口而出:「……可是,你們這麼多人,就用這么小的鍋吃這麼點蔬菜嗎?」
「……」
「……」
唉?
唉唉唉?
我後知後覺,自己再度成為整個辦公室里的焦點。一二三四五,與謝野晶子,不知名的金髮眼鏡小辮子,兩個女生,織田作之助,芥川,就連太宰治都將目光投過來——
我硬著頭皮:「呃,抱歉,是我太KY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吃素菜的宗教信仰,我……」
「顯然不可能有吧。」
「治、治君?」
太宰治顯然沒意識到,自己代替武裝偵探社接話這件事有多麼奇怪,他宛如一隻沒有骨頭的貓咪般,軟綿綿地躺在被爐旁邊,左手邊還坐著一位眼露凶光的黑髮青年。
太宰治放鬆得像是回到了老家:「應該不是不想要更大的鍋,而是國木田的手帳本只有這麼大,這應該是他能創造出來的最大尺寸的電火鍋了吧?」
我沒聽懂:「電火鍋和筆記本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