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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
……怎麼滿肚子壞水啊。
我嘆了口氣,放棄了原本想問的問題,這裡面未知太多,換而言之就是,我慫了,不僅僅是它可能涉及到Mafia機密,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從太宰治口中得到怎樣的答案。
期待太盛——
反而如秋日裡的累累碩果,壓彎了心頭,難以承受那最後一根稻草。
或者,我也未必想知道答案。
現在的氛圍剛剛好,混沌、曖昧、不可知、又似乎彼此之間都牽扯著千絲萬縷的情緒。也許,我正在享受著這種被捧在手心裡的感覺。
真可恥啊,秋子!
——說是下賤也不為過。
逃避可恥,然而有效。
只要我不去想,問題那就不存在。
我遲疑片刻,既然不問這個問題,剩下的疑問似乎也就沒什麼差別,我隨便挑了一個問題:「你剛剛說,中原先生不懷好心,打算看你笑話……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隨便跳了一個疑問。
「不方便回答嗎……」
「不,倒沒什麼不好說的。」話雖如此,但太宰治明顯興致缺缺,懶洋洋地回答,「我以為,你至少和小捲毛相處了一天(他觀察著我,發現不對後立刻改口)……至少幾小時,也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啊?
察覺什麼?
我思索半天,也沒想出來我應該察覺到什麼,虛心求教:「察覺什麼?」
太宰治彎了彎眼睛:「……他恨我啊。」
他恨……
啊?
等等,等等!
中原先生恨太宰治?他不會搞錯了什麼吧?
「你懷疑我搞錯了?」
我已經懶得計較,太宰治宛如會讀心般的逆天表現了:「人的感情是非常複雜,也許,你把一些相比更為輕微的負面情緒當做恨了,這類相似的感情有很多,比方說,厭煩,生氣,失望,提防……」
我扳著手指一種種地數。
太宰治思索著:「唔,秋子說的很對呢。」
我鬆了一口氣:「就是吧,你們畢竟還是上下級的關係,有點摩擦很正常,不要隨便誇張到……」
「那我就糾正一下吧。」太宰治一拍手,看起來,他是真的挺興高采烈的,「——中原小捲毛對我的感情,是同時混雜了厭煩生氣失望堤防種種感情的深深憎恨呢!」
我:「……」
太宰治還嫌不夠般,笑眯眯地湊過來:「太好了,多謝秋子小姐的提醒,不然,我還真的沒法找到這麼詳細而準確的形容呢!」
可惡。
我懷疑這個男人在逗我。
「沒有在逗秋子小姐哦,我可是承諾過了,絕對會對秋子小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宰治用手背抵著下巴,似乎總算對這個問題升起了一點認真。
他陷入思索。
片刻後,太宰治才緩緩開口:「可能秋子小姐覺得費解,但蛞蝓那傢伙——也就是說小捲毛啦,他是個忍耐性很強,也很有原則的傢伙。」
「什麼叫忍耐性很強?」
「只要是他認定要保護的人,保護的組織,除非對方明確表達不再需要他了,在此之前,小捲毛就會竭盡全力地效忠——哪怕坐在首領位置上的是我這種大混蛋,只要他認定,這對整個港口Mafia都好,他就會對我低下頭顱。」
「……」
「……對吧,很有趣吧,秋子?」
不,我只覺得困惑。
這應該能算是港口Mafia的機密情報吧?首領和幹部之間的面和心不和什麼,總感覺是敵對組織可以拿來挑撥離間的情報誒,這麼輕易地說給我聽,真的可以嗎?
「不僅如此哦。」
我茫然地抬頭:「啊?」
「效忠歸效忠,那傢伙可熱衷給我添堵了。」
說到這裡,太宰治忽然停頓了一下,目光輕微地往我的方向飄了一瞬,我剛注意到這個細節,對方又若無其事地往後說道:「……真是越來越不聽話的狗了,非得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不可。」
「啊,你要懲罰他嗎?」
「是啊。」
太宰治隨口應下,但五六秒後,他似乎又從這個話題里琢磨出一絲值得回味的味道,忽然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堪稱奇異的微笑。
我汗毛忽然炸起來了。
太宰治興致勃勃地介紹:「秋子小姐,知道港口Mafia會怎樣對待叛徒嗎?」
「不、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
但我腦子又浮現人填水泥的場景。
「嘛,不知道也正常,畢竟秋子小姐看起來就是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模樣。而港口Mafia對付叛徒呢,其實在Mafia里算是比較溫和的,一般都會先將手腳砍斷,然後放在河邊,讓對方看著自己的鮮血滴答滴答地被河水帶走的模樣……」
隨著太宰治娓娓道來的語音,我眼前不由浮現出一條河流,水流湍急,滴滴答答的鮮血混入河水中,很快,從暗紅被沖淺成櫻花般的粉色……
我哆嗦了一下。
「……然後,行刑人會從背後踩在他的胸口,砰,砰,砰,砰,砰,一共五槍。」太宰治將食指壓在唇邊,模仿開槍的聲音。
不得不說,太宰治模仿得神似。
每次發出「砰」聲時,仿佛那假□□還自帶反震般,太宰治的肩膀也會連帶抖動一下,結束後,他輕呼一口氣,好像在給過熱而噴出白氣的槍管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