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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 認清自己身份!
我要在天亮之前見到武裝偵探社所有成員的腦袋, 整齊得壘在港口Mafia大樓的門口,不然你就提腦袋來見我!
——不許反駁!」
這味道就對了嘛。
不過, 雖然這很對港口Mafia首領的身份, 但如果放在太宰治身上……說起來, 我好像還沒見到過太宰治兇巴巴的模樣呢!
他兇巴巴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啊,完全想像不出來。
這次我會見到一個威嚴恐怖、大權在握、予奪生殺的太宰治嗎?
太宰治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凝重,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 似笑非笑,這是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嗎?
「……」
「……」
「噠。」
一聲輕響,太宰治掛斷了電話。
幾乎是同時, 不僅僅是我,整個武裝偵探社裡的所有成員, 腦門上都冒出了問號。太宰治單手捂著胸口, 身子一斜,就靠在了桌面上:「哎呀呀呀呀, 要、要被嚇死了……」
福澤諭吉先生看起來很想罵髒話。
他那瞬間的表情,我看著, 都覺得他有點可憐起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君子欺之以方?
福澤諭吉先生就是太有教養了啦。
太宰治像是不倒翁娃娃般,下巴撐著桌面, 在上面晃來晃去:「……我超可憐的呀, 心裡苦……果然, 在港口Mafia里殺死前代首領也是傳統了……我心裡苦啊……」
治君,你這麼抱怨,沒人會相信你的啦。
「嗚嗚嗚……」
哭得也太假了。
連眼淚水都沒有呢!
「……請,請武裝偵探社一定要保護好我的人身安全啊!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靠你們的保護了啊!」
如果太宰治能哭出眼淚的話,他肯定會把眼淚水一併擦在福澤諭吉的袖子上,但他假哭不出眼淚,似乎對此還有些遺憾。
福澤諭吉還在做最後的掙扎:「那承諾……」
「這個嘛——」
太宰治思索著:「吃完早飯再說吧。」
「啊?」
福澤諭吉愕然。
我替他提問:「等等,治君,你現在還吃得下飯嗎?」
中原要你的命誒!
我之前還認為,太宰治所謂的「中原恨我」,只是他自己的誇大其詞,或者是另一個沒品的冷笑話。
但現在,中原是真的要殺他。
面對生死的危急,太宰治似乎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對我說,先吃飯。
「比起炸毛的小蛞蝓,明顯還是吃飯更重要。」他這一句話還是在回答我,下一句就轉向了宮澤賢治:「民以食為天,對吧,賢治?」
草帽少年給予了他肯定回答。
福澤諭吉:「……」
他真慘。
被自己的社員拆台了。
太宰治催促我:「秋子,你再不去廚房,粥就要燉糊了哦!」
「什、什麼?」
我急急忙忙衝進廚房,沒有糊,火候剛剛好。羅生門很聽我的話,一直守在鬧鐘旁邊,到時就關掉爐火。
冰箱裡的焦糖布丁也冷凍好了。
我在上面擠上奶油,奶油上再擺上草莓。出於私心,我把最好看的草莓藏在了最後的布丁上,準備偷偷遞給太宰治。
他明明很高,卻很痩。
雖然,不明白港口Mafia怎麼會短缺他們首領的伙食,但他確實該多吃點好的。
早餐端上桌子。
無所事事的江戶川亂步立刻躥過來,直接叼走了盤子,他挑挑揀揀,很快就鼓起臉頰:「過分!秋子超過分!」
「你不是要布丁嗎?」
不會吧?
我應該沒有推錯他的口味吧。
「一人一份,你竟然對可愛的名偵探沒有優待嗎?」江戶川亂步氣鼓鼓地說,「你到底怎麼才能做到才能一視同仁的——!」
「正、正常的禮儀?」
江戶川亂步白了我一眼。
我福至心靈,忽然就明白了江戶川亂步的意思——正常的禮儀里,也沒有讓客人過來做飯的道理。
總之,江戶川亂步計較的點真的很莫名其妙,我認真說:「我對別人也是一樣的啦。」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太宰治斜著身體,正盤腿坐在墊子上,雙手捧著蟹肉粥,慢慢地喝。但莫名的,我感覺到他的關注點全在我和江戶川亂步的對話上。
「誰說的?你明明給芥川的就很特別!」江戶川亂步強忍著不滿說。
「那不一樣啊。」
江戶川亂步不想說話了,他扭過頭,用貝雷帽對著我。
而芥川龍之介似乎也很錯愕,他沒想到,除了布丁鹹粥和其他餐桌上常見的早餐(我還準備了烤秋刀魚和味增湯)之外,他能榮獲一份特殊的料理。
「……這是特意給在下的?」
「嗯。」
我重重地點點頭。
「但是,為什麼——」
我想了想:「因為,羅生門確實幫了我很多忙?」
雖然芥川龍之介只是羅生門的坐騎(?),但很可惜,羅生門不需要吃東西,那就只能投餵芥川龍之介了。
我對他說:「這可是我的得意料理,全世界只有我會做,尋常人難以欣賞,但能欣賞的人全部都認為這是超讚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