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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呢。」回答我的人是太宰治。
「啊?」
「很發愁啊,到底怎麼和小捲毛解釋——我明明應該死翹翹了,怎麼又該死地從棺材裡爬回人間。」他沒什麼精神,也沒什麼情緒地瞥了我一眼。
哦,這就是在怪我。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太宰治又不陰不陽地瞥我。
其實我還蠻喜歡他這個表情,比起那種溫暖人心——實際上空洞無物的公式化笑容,這種陰陽怪氣的小表情反而更鮮活。不過,問題回來了,明明我進廚房前,他還表現挺正常的,從哪兒冒出來怨氣?
唔,還專門針對我?
我認真反省:「放心啦,你的鹹粥還在灶台上,很快就會出鍋,我往裡面加了蟹肉哦。」
太宰治沒什麼情緒變化。
看來,他應該不是因為餓了。
我繼續思考:「如果你是發愁,無法向中原先生表明身份的話,可以說一些只有你們兩人自己知道的事情,這樣,中原先生一聽就知道你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人冒充……」
太宰治換了一個坐姿,他單手蜷起,用腕關節撐著下巴:「……不,你想多了,我和蛞蝓還不至於毫無默契到這種程度,我只是單純地怕疼……」
聯繫中原先生和怕疼有什麼關係?
太宰治冷不防問我:「……你剛剛,沒有問芥川早餐要吃什麼吧?」
「呃……」
這個問題,好像不僅僅只有太宰治感到好奇。至少,我可以肯定,福澤諭吉先生也很好奇,剛剛,他似乎還在苦惱著怎麼打斷太宰治和我的對話,督促太宰治繼續工作——現在,他盯著我,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是因為,在昨天晚上,我上廁所的時候,巧遇芥川先生,他就已經告訴我今天想吃什麼了。」
福澤諭吉先生點點頭:「原來如此。」
太宰治忍俊不禁:「幹得漂亮呢!」
什麼幹得漂亮?
我腦海里剛冒出這個疑問,太宰治就已經回過頭,面向坐在他身旁的福澤諭吉先生:「按照約定,我會以港口Mafia首領的身份下達命令,尋找芥川銀的痕跡,但你們也得做好心理準備,恐怕和蛞……和重力使的溝通不會順利。」
「你先前可沒說這一點。」
國木田獨步指出這個問題。
太宰治無辜地眨眨眼睛:「此一時彼一時嘛,當初我對你們有所求,自然甜言蜜語不要命地撒——」
眾人表情各異。
其中,表情最難看的就是國木田獨步,他看起來好像剛剛吃了一團米田共。
福澤諭吉不得不安撫他:「沒關係,之前達成約定時,我就已經預測到了實踐時會出現波折。」
他轉向太宰治:「太宰首領,你先說說看,麻煩您先詳細地陳述可能出現的問題吧?!」
「……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說,我聽聽情況,再看看要不要乾脆砍死你。」太宰治嘟噥著抱怨,看他的表情,這應該是一個太宰治特供的冷笑話,但沒有人笑,空氣反而越發凝重。
他們再向太宰治施壓。
太宰治似乎也清楚這一點,他兩隻手指捏著還未上市的高檔手機,晃來晃去,視壓力為無物,懶洋洋地說:「因為,我現在很可能已經不能再算作港口Mafia的首領了。」
啊?
我張望一圈。
很好,懵逼的人不止我一個,我重拾了自信——不能因為這幾天頻繁地被人吐槽笨蛋,就開始懷疑自己智商的。
我的智商明明很平均值嘛。
眾人之間,坐在太宰治對面的——原本還在低頭摺紙飛機的江戶川亂步,忽然抬起頭,隔著鏡片,遠遠地瞟了一眼太宰治。
「亂步,有問題嗎?」
「……」
江戶川亂步明顯聽出了什麼,但他沒吭聲。見到青年偵探的沉默,福澤諭吉也若有所思。
與謝野晶子最先不耐煩:「亂步先生就別賣關子啦。」
「不,亂步不說,肯定是有他的考慮,我們只需要信任亂步就可以了。」福澤諭吉說。
嘖嘖嘖。
我就說,福澤諭吉先生其實很寵江戶川亂步,一旦其他人提出質疑,他的第一反應都是維護江戶川亂步。
他們倆感情真好啊。
福澤諭吉繼續補充:「既然亂步沒有說,那麼,就是他判斷這裡面,沒有什麼是需要我們必須知曉的。」
他說著,繼續轉向太宰治:「……繼續吧。」
「在前天的變故發生之前,我就已經做出了最全面的安排,下達指令,認命幹部中原中也為下一任的港口Mafia首領。」太宰治慢條斯理地陳述,「按照時間來算,這份指令應該已經被港口Mafia上層接收了。」
我懵懵懂懂:「所以,現在,中原先生才是港口Mafia的首領?」
「對。」
太宰治的意思應該是,港口Mafia的首領之位已經轉移,下級成員沒有必要再聽從他的指揮了。
但我只感覺到更深的困惑:「但是,治君,你應該還有那些人員的聯繫方式吧。就算不是以上級的身份下命令,僅僅只是懇求委託價他們,大部分人也應該看在過去的情誼上,順手幫忙的吧。」
太宰治僵硬了一瞬:「……」
「……而且,中原先生看起來就很好說話啊,你好好和他說,拜託他幫忙,他應該不會置之不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