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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先生……」
「你好點了嗎?」
「我沒事。」
但中原顯然沒相信,他喊來服務員, 這次沒再點咖啡, 相反,他在服務員的推薦下, 啪啪啪地選了半本菜單里的甜味糕點和甜味奶茶。
穿著女僕裝的服務員笑眯眯地介紹:「享受甜品能讓人感到幸福,同樣, 人在流失了大量□□後,需要及時補充電解質和鹽。」
於是, 中原又給我買了運動飲料。
我努力拒絕:「不, 真的不用了, 再吃我真的要長胖了。」
中原斜了我一眼。
他沒說話,但想說的話已經準確地通過語言表露出來了——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再胖上十幾斤,又能怎麼樣?
「再說點吧,中原先生。」
「說什麼?」
「治君的事情。」
中原嚇了一跳,他瞪著我,滿臉都是不認可:「你確定你還要聽嗎?你之前都已經……」
「……有點嚇人?」
中原剛想點頭,又硬生生地剎住勢頭,他好像覺得被女孩子爆哭的場面嚇到是件很丟人的事情,繃著臉,硬著嗓音回答:「……你自己知道就好。」
「還想聽。」
中原腦門上冒出問號。
我吸吸鼻子,委屈地懇求:「我真的好想知道,治君平時是什麼樣子的,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中原挑眉。
我聲音越來越小。
幾分鐘後,服務員端來甜品,我和中原之間不足一米的距離里,瞬間就被各種精緻漂亮的蛋糕奶茶填滿了。如果不是我臉上的妝全都哭花了,這一幕,看起來會很像是童話里的場景吧。
中原頹然地嘆了口氣。
「真搞不懂你們女孩子到底怎麼想的,那青花魚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嗎?明明黑泥都快溢出來了……」
他嘟噥著,與其說是批評,倒不如說是排解情緒的樹洞,片刻後,他推了推帽子:「好吧,我倒是又想起另一件事,你應該會喜歡。」
他刻意強調了「喜歡」。
我凝神。
「應該是好早之前的事情吧,那時候,港口Mafia正在急速擴張,人員緊湊,刺客又很多。有一天,保衛科說他們找不到首領的蹤跡了……」
「出、出大事了嗎?」
「是吧,港口Mafia的首領失蹤了,肯定算是大事吧。我真的是把整個橫濱都翻了一圈去找他。」說起這件事,中原咬牙切齒,那股恨意怎麼也消除不了。
就連坐在對面的我,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最後,在一個酒吧唱台上找到了那傢伙,你猜猜看,他在做什麼?」
酒吧唱台?
從地點分析的話,我做出靠譜推測:「喝酒?唱歌?」
「沒喝酒,他包場了。」
中原板著臉,但語氣依舊泄露了他想嘲笑的本心:「他其實壓根不會樂器,只不過是手指很靈活,死記硬背的功夫也好。就這樣,他竟然還敢教專業歌手唱歌……」
「……」
我腦子裡猛然冒出一個猜測。
不、不會吧?
「什麼歌?」
「就一首很舒緩的歌。」
我嘴角顫抖一下,能用舒緩形容的歌曲沒有一千也有一萬。意識到中原先生很可能也是個音痴,我立刻改變了提問方式:「你還記得歌詞嗎?或者,試著唱一下?」
中原嘴角抽搐,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是會唱歌的人嗎?」
「挺像的。」
中原先生音色穿透力很好。
而且,就那麼拍桌子打椅子般的怒吼方式,竟然也沒有破音,絕對是個吼搖滾的好苗子。
中原不僅僅是嘴角在抽了,眼角也跟著一起抽,片刻後,他嘆了一口氣:「不記得了,我找到人之後,就把太宰治按在琴鍵上捶。」
「……」
「我有手下留情的!」
我也知道,港口Mafia的幹部不可能直接把他們的首領直接送進重症病房,男孩子之間捶捶打打也很正常,他們好像天然就會用這種肢體碰撞來表達感情。
算了。
「中原先生,你應該知道,我更在意什麼吧?」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當然,我也知道,我唱歌的水準頂多比五音不全好一點,也就是說,音準還能咬在調子上——
「你聽聽,是這個調子嗎?」
我咬住下唇,徐徐地,歌聲才從唇齒的縫隙間傾瀉而出。正如中原形容的那樣,這是一首很舒緩的歌,宛如夜色中的曇花似睡非睡地吐露花蕊上的珍藏佳釀。
「……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要和你一起做……」
中原驚訝地看向我。
他應該從這旋律里回想到了什麼,按理說,我可以停止了,但某種莫名的情緒,迫使我繼續唱下去。
歌聲輕輕迴蕩。
「……這種微微期待的感覺,就是生活的意義嗎?」
「今夜的我——」
「依舊不知所措地徘徊在街頭上。」
「仿佛你住在街道的盡頭,凝望暗夜如水,溫柔地流盡。」
我唱完了上半首。
歌聲停止了。
未盡的餘音如裊裊炊煙般瀰漫在咖啡廳的上空。中原用驚異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我知道,那個跟著太宰治學歌的男歌手舉辦了演唱會,但那也只唱了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