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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白果看著牆上那行【如果a與b互為相反數,c與d互為倒數,求2(a+b)-c×d的值】,沉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她在天才的課堂上,越發看清了那可怕的束縛。
「是哪裡算不出?」宋秋意輕輕問道。
祝白果似丟了些許靈魂,訥訥道:「相反數。」
「相反數的定義你還記得嗎?」這是宋秋意在這個晚上,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
祝白果第三次作答:「絕對值相等,正負號相反的兩個數互為相反數。」
「a與b互為相反數,那麼我們先不考慮b。已知a與-a是相反數,a+(-a)等於?」宋秋意循循善誘。
「……」祝白果沉默。
「a-a等於?」宋秋意問。
「0。」祝白果答。
宋秋意又問:「a+(-a)和a-a的答案是一樣的,所以……」
「所以a+(-a)等於0。」
宋秋意點頭:「剛才的問題里,a和-a是相反數,所以兩個相反數相加等於?」
祝白果:「……」
如這樣的對話,亦發生了第三次。
宋秋意微皺了眉,空著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牆上的小小的火苗分成了兩道,在剛才那道題目下,又寫出了兩道關於相反數的題目。
「你知道相反數的定義,也能做去掉括號變符號的題目,但是你做不出兩個相反數相加等於0。」宋秋意用了肯定句。
祝白果點頭。
從前無論如何努力學習,她做錯的題目,老師講過,她能聽懂個十分之一二,回頭自己做,又會繼續那樣錯下去。即便來了京市,這種問題稍有緩解,祝錦心或是網絡老師講錯題時,她開始能聽懂個十分之三四,但是自己訂正時,也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錯題能被掰回來。
到今日……宋秋意。這一個小時裡,她說的每一句話,給的每一道題,祝白果都能順利吃下,除了這個【相反數】。
以往祝白果應付當前的學業已經很吃力,沒有時間和精力回頭去學,更沒有人會幫她這樣翻來覆去地來回剖一個點,直到她直面癥結。
永遠啃不下的那些課文段落,永遠背不出的那些單詞,原來理科也和文科一樣,是有著怎麼都征服不了的一個小點。小點,小點,許多的小點,成為了她勉強及格成績下的百孔千瘡。
她曾覺得自己是笨,笨久了也曾懷疑這種笨,但是懷疑到畏懼也無用時,似乎就只能承認,然後繼續努力。
可是現在不同了。
她聽到了,天才的聲音。
天才皺緊了眉,帶著很多的生氣說:「我覺得你之前對運道的懷疑十分合理,你根本不是因為不會才做不出這題。」
祝白果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擰了一把,酸澀蔓延,一個沒忍住,瞬間紅了眼睛。
第43章
在夜深時,總有一些心情難以壓制,有一些委屈需要爆發出來。
棲元山祝家的別墅中,委屈到紅了眼的,卻不只是祝白果一人。
三樓的臥室里,祝錦心伏在錢清的肩上低聲抽泣。
她的電話今晚被殷堯按掉了三次,連孫修竹打過去的他都沒接。
也不知他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又是為什麼避了他們不理。
是不是……有了什麼別的想法。
這幾天殷堯對祝白果態度的變化,讓祝錦心實在不安。可她怎麼旁敲側擊,殷堯都是那套……之前做得太過分,以後還要做親戚,最好和解一下的說法。
誰會信啊!
偏偏祝錦心已經清楚知道了自己現在尷尬的地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殷堯對自己的感情和那個一定會贏卻不知殷家最後是否真的會兌現的賭約上。
她連直白地追問都不敢,那不信,也只能表現成信了。
但是,是真的委屈啊。
如果她是祝家親女,如果沒有祝白果這個人,如果一切都和幾個月之前一樣,那該多好。
找不到殷堯,祝錦心滿腹委屈,最終還是給錢清發了簡訊,低頭撒嬌著把人喚了過來。
往日母女的親近,在祝白果來祝家的那一天,就出現了變化。祝錦心清晰地記得那一晚自己給媽媽發了簡訊,卻被拒絕了。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還好,這次媽媽來了,帶著一身暖意,如往常一般溫柔地抱住了她。
祝錦心的委屈再剎不住車,只嚶嚶落下淚來時,又忍不住去想……她親生的父母到底是誰,她親生的母親是否也有這樣溫暖的溫柔。
人還是那個人,擁抱還是那個擁抱,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於是祝錦心更傷心了,帶著自憐,帶著對祝白果的恨,對殷堯的埋怨,一滴滴的淚落在了錢清的肩頭。
媽媽如往日一般,緊張又心疼地在耳邊問著,勸著。
祝錦心沒有言語,只是埋著頭,揪緊了錢清的衣服。祝錦心知道的,即便生日那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即便祝家並沒有站在祝白果的立場給她撐腰,祝白果依然對這個家抱有著期待。
曾經,祝錦心也以為,祝白果必然已經對家裡祝錦城以外的人冷了心腸。
但是今天桌上那幾道菜,讓祝錦心意識到了,在祝白果傷害了她的同時,她也可以去傷害祝白果。
別的不說。
至少,祝白果對媽媽的期待,她一定會讓它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