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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方停。
一無所獲的祝白果,靜立許久。
只祝白果自己也不知,此時她在黑暗中站著,那無悲無喜的模樣,真真的像極了錢清。
第7章
祝白果沒有急著開燈,只安靜站在臥室中間,仿佛想將自己流放於不可見底的黑洞之中。
今日的所有,在她心中細細盤來。
有些單純和仗義的心軟秘書,有些熱情但更重視母親的父親,將不喜歡直接擺在臉上的母親,只浮於表面打了個招呼的哥哥,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弟弟,還有那溫和友好的姐姐……
沒有足夠的動機。
那些一般的態度,甚至帶著些對自己的不喜歡。
他們對自己沒有足夠的愛,那麼對虐待了自己十幾年的老太太就不會有足夠的恨,不會去做出那樣的報復。
現在的這些人,暫時看來似乎並沒有殺死老太太的動機。
是的,殺死。
無論村人如何說白老太的身故是一把年紀嘴饞惹的禍,無論警察如何斷定無他殺證據,祝白果自始至終都不相信白老太是意外死亡。
白老太年紀大了,身子又時常不好,這幾年手腳已經不□□利,家裡爬上爬下的事情已經都被祝白果攬下。
沒人比祝白果更清楚,白老太在某些方面和她分得多清楚。她弄回來的東西,白老太向來是碰都不碰。就說院裡那棵本屬於白老太的白果樹,因著這幾年都是她爬上去打果子,弄下來的那些白果,白老太也都沒要了。這樣的老太,又怎麼會為爬梯上樑去拿那些她弄回來的魚乾吃而失足摔死。
別說因為嘴饞了,祝白果覺得,就算白老太馬上要餓死,也是不會去動自己弄回來的魚乾的。
奈何,村人只道人年紀大了有時候就是會貪嘴犯軸,家裡有魚哪管誰弄回來的,想吃不就得吃。又道平日裡白老太飯都不讓祝白果多吃一口的,又怎麼會有放過那些魚乾的道理,怕就是想趁孩子不在家,自己都給吃了。還勸祝白果不要因為不想讓老人落個貪嘴至死的名聲就胡亂報警,干涉辦案,還是快讓老人入土為安。
村人的想法和意見,祝白果當然可以全部無視。只是……報警之後,警方亦查不出一二,仍然是個年邁爬梯,意外墜地死亡的結論。便是後來祝白果去鎮上派出所私下悄悄請了相熟的李大強他們來看,還是脫不出這個結論。
白老太遠居村尾,與村里人素少來往,更無仇怨,加上警方的判斷,似乎一切只是一個簡單的意外,所有人都在勸她不要多想。
勸多了,有一陣子她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執著了。或許是因為那天自己在鎮上進貨不順利,回家比平日晚了,沒來得及阻止那個意外,才那樣耿耿於懷。或許自己只是想把這件事情怪責到不知道是誰的兇手頭上,這樣才能壓下自己心中的負罪感。
但是當一切開始慢慢平息,耳邊旁人嘈雜的勸說與安慰漸漸退去。祝白果心底的質疑,依舊沒有消失。
然後,沙管家和樓子民出現在了學校里,祝白果直覺的警鐘再次敲響。
旁敲側擊,由淺入深,祝白果與他們打著太極,在或真或假的對話中來回琢磨。
不若沙管家溫文有禮的滴水不漏,今日與樓子民單獨相處,祝白果的確還是問到了點兒想知道的事情。
至少現在從日期上來看,白老太死亡在前,祝家知道她遺失在後。從家人的態度來看,遠遠達不到為她出氣殺人的程度。
雖然這期間諸事,如那的過程,與醫護的重遇,都透著奇怪。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家裡的這幾個,嫌疑減少了不少。
本來祝白果還有些擔心呢,萬一這個家裡有很喜歡,很期待,很心疼自己的人,那……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經歷了今日在祝家的樁樁件件,祝白果再回頭想到自己竟曾有過「是不是有人想為她出氣而行兇」這樣的懷疑時,頗有些臉大的尷尬。不過還好,一切都只是她心中的自我周旋,未曾與他人吐露半語。
沒有人那麼在乎她,是理所當然,是有些失落,更是……稍鬆了她心中那根緊繃了幾十天的弦。
畢竟……她是來加入這個家庭的,而不是來破壞它的。
這一晚,心弦稍松的祝白果,靜靜地又啃了兩個冷土豆,洗漱完了倒頭便睡了。
祝白果說睡便睡,只是對另一些人來說,這卻是一個難眠之夜。
別墅三樓,祝錦心在送走祝白果後又等了一會兒,方才放輕了腳步出房門。沒有驚動走廊的聲控燈,她慢慢繞到了長廊另一頭的主臥邊。只見門縫裡,隱隱透著些光,裡面似乎還有說話的聲音。祝錦心踮起腳尖,很快退回了自己的房間,掏出了手機。
主臥中,祝忠言自打從書房回來,錢清就沒搭理過他。偏生從前還挺有眼力勁的祝忠言今天像是吃多了撐著似的,明明妻子沒個好臉給他,他還能自說自話地在那兒隔一會兒就說說剛找回來的女兒如何如何,樓子民去的麋尾溝怎樣怎樣,又湊去床邊舉著手機,把那樓子民新拍到的院子照片懟到人眼前。
靠在床頭翻動雜誌的錢清被迫退後了些,瞥了手機一眼。不過是平平常常的土牆舊院,之前找人查到的資料里就有。就這?也值當再拍一次?到底是憑關係進來的秘書,也就是用這些無用之事,來掩飾那非常一般的工作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