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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見,聲先至。
低沉的男音,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婦人溫柔的話語,皆消弭於祝白果聞聲從廚房探出頭的那一刻。
已經在客廳呆了很久的樓子民站起身,看了看左邊,又把視線停在了右邊。
一邊是剛進門,正被張媽和玲姐照顧著脫去大衣,顯出裡頭依舊是一身名牌,衣著光鮮的五人。一邊是從廚房裡出來的,身上只一件舊淺藍花襖子,可能因為剛才做飯,頭髮都有些亂了的祝白果。
樓子民很是後悔。
本來上飛機之前,他有機會在機場商店給祝白果換一身的。可是他又想著,祝家的人沒能去麋尾溝看看祝白果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就穿這身回去,他們看見了說不定能心疼一些。
換?還是不換?當時拿不定主意的樓子民就問了祝白果的意見。結果被小姑娘回了一句:「這一身有哪裡不對嗎?」看著小姑娘無辜澄澈的眼睛,那會他就沒能開口打擊人……
可現在看看祝家只給住客房的態度,再看這通身富貴的幾人,樓子民就真的是,後悔極了。
祝白果的目光快速在五人身上略過。
那有些發福,笑眯眯看向自己,面上頗有幾分和藹的中年男人,應是自己的父親,祝忠言。
立於他身側,微皺著眉頭同樣向自己這邊看來的年輕男子,高高的有些消瘦,該是父親前一個妻子給他生的兒子祝正軒。今年已經二十六了,比她大八歲多,已經進祝氏工作了兩年。雖然是前妻的孩子,但是聽說和後面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都相處得還不錯。
祝正軒旁邊比他矮半個頭,這會兒盯著手機的,帶著眼鏡,頭髮微卷的男孩,應該就是樓子民說的之前的龍鳳胎,現在的三胞胎之一,自己的弟弟祝錦城。
另外就是……
祝白果看向另一邊站在一起的母女二人。
自己的母親,錢清。美麗優雅的婦人,一頭長髮挽起,從面上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四十出頭,此時溫和地笑著,手裡正幫著旁邊那應是自己姐姐,名為祝錦心的少女攏起耳邊的碎發。
女孩們的目光在此刻對上,交換了甜美與友善的微笑。
匆匆掃了一眼,祝白果的目光,在除了祝正軒以外的四人身上多徘徊了兩圈。
嗯……好像看起來,都有相像的地方。
所以,真的都是親生的嗎?
「哈哈哈,小清,你看,我們的小女兒回來了。」祝忠言的笑語打破了屋裡其實不過才兩秒的安靜。
攬過妻子,祝忠言越過客廳,帶著幾人走向祝白果。
除開祝忠言和祝錦心,其他三人皆是面色平平。
餓不餓,冷不冷,路上累不累,滑雪場有趣下次可一起再去……
在祝忠言和祝錦心似乎有些營養,又似乎沒有的關心話語中,幾人在飯桌邊落座。
樓子民亦被祝忠言招手留飯。然後他就看著祝白果頗有眼色地等其他五人在常坐的位子坐下,又看向了自己。樓子民幫她拉開了一個椅子,然後坐在了她的左手邊。
長方形的桌子,主座祝忠言,一側坐著錢清和祝錦心,一側是兩個兒子。
樓子民為祝白果拉開的椅子,在祝錦心的旁邊。
按樓子民路上的介紹,比起沉迷遊戲時常目中無人脾氣還不怎麼好的祝錦城,學習優異脾氣溫柔的祝錦心顯然要更好接觸一些。
但是……
祝白果的目光掠過旁邊帶著羞意悄悄打量自己的祝錦心,看向了正往祝錦心碗裡夾了一個蝦餃的錢清。
似是感覺到了祝白果的注視,錢清抬頭看來,然後並無言語,靜靜挪開了目光。
受寵的女兒,和完全無視的女兒嗎?祝白果心中輕嘖了一聲。
祝家的飯桌上,似乎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不過祝忠言沒有像剛才那樣打頭,其他幾人說起的,便多是今天滑雪場上的事情。
談興不錯的大兒子,被逗笑的女兒,偶爾被點名從手機屏幕上暫時離開參與幾句討論的小兒子……溫和看著他們的父親和母親。
祝白果如外人一般靜靜吃飯,靜靜看。
樓子民看得著急,奈何他真的……是個外人。
一張飯桌,似是兩個世界。
不過這種境況,並未持續太久。
「朱姐今天這蒜薹臘肉炒得不錯啊,尤其是這臘肉,挺香啊。回頭把我那幾瓶酒送老爺子那的時候,這肉也帶兩塊去。」祝忠言看向不遠處站著的朱姐吩咐了一嘴,說著話呢,手上又換上公筷在臘肉盤裡夾了一大口。
祝家人吃飯的時候,一般會留一個傭人站在不遠處等著,萬一桌上有什麼吩咐也不會錯過。
今天在旁邊站著的是朱姐。
朱姐不像張媽和玲姐總在主家面前轉悠,平日是在廚房忙活的時間多,話比較少。主家的吩咐,平日也就是點頭應一下的事兒。不過這會兒她卻突然想到了之前祝白果在廚房忙活時,張媽故意拉著阿玲在她們旁邊說起十多天前往三樓空房裝書桌布置的事情。
撫了撫圍裙,朱姐開口回道:「這是二小姐帶來的臘肉,這道菜也是二小姐炒的。」
聲音不大,桌上的人都聽到了。
嚼著臘肉的祝忠言停頓了一下,幾下咽下口中的食物,面上笑意更甚:「白果的手藝這麼好啊,我說今天朱姐怎麼突然厲害了。說起來,我都三……哈,四個孩子了,這還是第一次吃到孩子給做的菜啊,哈哈哈。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