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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回來,樓子民辭職的心是很堅定的。這份父親硬壓給他的工作,他真的已經忍耐了太久。
祝忠言和樓子民的父親樓九筒是舊時的同學,三十多年前都在帝華讀書,後來又雙雙花錢捐樓進了C大。那時候兩家都是富商,祝家還沒有如今躋身新貴的潑天富貴,樓家也還沒落入後來頻頻投資失敗只剩一間小公寓落腳的窘境。祝忠言和他的父親趣味相投,那幾年兩家因為兩人同學的關係,走得還挺近,生意上也有不少來往。
然而,當時沒人想到過,他們不只是學生時代的趣味相投,就連後來畢業出來進了各自的家族企業,投資的眼光都差不多。
差不多的……爛。
兩人唯一的區別就只在於祝忠言上頭還有祝老爺子,另外兩哥一姐也都不是笨人。幾回失利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祝忠言的C大經管系畢業證只是個擺設,肚子裡別說半桶水,怕是一滴都沒有。在縮緊財政,讓祝忠言又試了幾回後,祝氏迅速決斷,將祝忠言放在了毫無職權,每年只吃分紅的位子上養了起來。
比起反應迅速,只損失了點羊毛的祝氏,樓家這邊顯然倒霉得多。
樓九筒早早失了父母,又是家中獨子,稀巴爛的眼光配上無人阻擋的一言堂,那往外撒錢的速度,簡直就是一路開閘放水……
不到十年,一個涉及諸多產業的集團公司,破產清算完竟只剩下幾套房子。
若說事至此,該折騰的也折騰得差不多了。京市的幾套房子,吃吃租金也能夠一家人生活無憂。
偏偏……
想到此處,樓子民握緊了胸前的吊墜。
偏偏那時候他出了問題。
他的父親從此一腳踏進了迷信的坑。
修仙之術,修仙遺物……那都是多富貴的家庭才能玩兒得起的東西。
這個世界沒有靈氣,那些人竟生生地弄出了仿造靈氣的金貴東西。
樓子民承認,這吊墜挽救了他的人生。但是同時,家裡的那幾套房子也因為換這東西回來,都沒了。
自此,他們父子,只剩下這處不足七十平的老舊公寓用以落腳。
這些年,樓子民對有關修仙的一切,態度都很矛盾。他不想相信那些燒金玩意兒,但是又依靠於此物。就像是祝家,他早不想將自己荒廢於只是做個給祝總跑腿打雜的秘書……可是當初自從真的請到了這有用的修仙遺物,他的父親便對那位甄大師崇拜不已,對祝總他們家的運道深信不疑,在自己畢業時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上,逼著自己接了這份工作。
雖然昨晚辭職信已經打了大半,但是樓子民也很清楚,因著這吊墜,他們當初欠了祝家好大的人情。當初不求著去工作也就罷了,現在真的幹了幾年了,再想找個正當又不傷情分的理由離開,其實也不容易。
還有……
樓子民又看向手機,那條等待自己回復的信息還亮著。
自己走了,那個小姑娘,又有誰能幫她呢……
不若樓子民心情起伏,悲古傷今,此時被他帶著些同情想著的祝白果剛結束飽飽的一餐,心情愉悅。
早上就走了的錢清,到晚飯的時候都沒回來。晚飯席間也沒人多提這個事情,像是習慣了這樣的情況。
沒了刻意擺臉色的人,這頓晚餐大家吃得十分平靜。
直到一餐罷了,祝錦城才打破了這似乎有些默契的安靜,直接了當地開口向祝忠言討要起了零花錢。
不待祝忠言開口多問,祝錦城便巴拉巴拉直接列出了最近的開銷和接下來想買的東西。
從請客吃飯,到衣服鞋子。從最新款遊戲機,到給母親姐姐買首飾的訂金……
種類繁雜瑣碎,金額報到了小數點。
祝白果沒見過這要錢架勢,一時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只聽久了,看著那還在口若懸河的弟弟,就不免想,若是他在學習上也有報帳這樣的記性,何愁及格呢?而後又想到自己,若是寫作文時有和廠家談判時的口才,又怎麼會被扣那麼多分呢?
如此一想,祝白果嘴角便忍不住露了點笑意出來。
祝錦心見了那抹笑,抿了抿唇湊近了祝白果的耳邊低聲解釋道:「我們的零花錢每個月都會打到我們卡上,都是夠我們一個月花銷還有很多餘下的,一般也不會管我們把錢用到哪裡了。但是如果短期內有特別大的支出,花超了,想要提前拿到零用錢,就要說清楚最近的開銷為什麼那麼大。不過只需要私下和爸媽說就行了,不用這麼在飯桌上報出來。錦城……可能是因為哥哥下午拿零花錢的事情說他了,才故意這樣,真是幼稚鬼。」
祝白果偏頭,只見祝錦心的臉有些微微發紅,似有些為弟弟此時的幼稚舉動不好意思。
只不待祝白果回點什麼,就聽剛還在報帳狀態的祝錦城停頓了一下,突然抬高了聲音說:「反正每次過年的時候要花錢的地方都可多了。接下來馬上要開學了,我得帶兄弟們去搓兩頓吧,城西新開的遊戲大廈,不得去包場個半天。還有之前說好的過年給我換馬呢,我要趁還沒開學去幾個馬場逛逛啊,要不開學了再去不是耽誤學習嗎?這七七八八的,下個月零花錢至少得給我翻個三……嗯,五倍吧?」
「他平時可沒這麼能花錢,也不會天天往外跑,這些估計都是說出來氣哥哥的。」祝錦心小小聲在祝白果耳邊解釋著,似為祝錦城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