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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蘇溪裳站在沙發旁,眼窩裡有翻湧著的浪花,層層浪花像是古書翻動著的書頁,寫滿了故事與情感。然後那些浪花奔涌不停地落向自己,淹沒了她。
像是溺水了一般,陸從嘉不停地撲騰著。
「陸從嘉?陸從嘉!你怎麼了?」
有人狠狠掐了一下陸從嘉的虎口。
陸從嘉一下子驚醒過來,額頭上滿是汗水。她喘息著,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面前的人長著男主角夜先生的臉,穿著一身白色長袍,袍上繪著並排白鶴,直衝雲霄。夜先生的身後是一個滿是小格子的櫥櫃,空氣中充滿了中草藥的香氣,讓陸從嘉覺得心情平靜了不少。
夜先生仔細查看了陸從嘉的面相,又給她把了一次脈。他頗為困惑地收回手,摸著下巴說道:「奇怪,你的脈象很平穩,面相也很正常,不應該是有夢魘症狀的。」
【宿主,資料已經裝載完畢。為了不打擾您的體驗,在您完成自救之前,系統將會開啟休眠模式。】
不同於以往是給文字資料,這次是直接灌入原主的記憶。
從這個世界的名字來聽,便知道是一個仙俠修煉的世界。男主角叫做夜羽,被稱作凌妙山第一仙人。
原主不知為何總是夢魘,原主的母親清月宮宮主知道凌妙山有很多靈丹妙藥,於是便將原主送到了凌妙山上。因為陸母曾對夜羽有恩,夜羽便收了陸從嘉為唯一的弟子。
原主來到凌妙山夜羽住處後歇息了一晚上,還沒好好和夜羽接觸,陸從嘉便穿過來了,所以原主對夜羽的了解也並不多。
這記憶有利有弊,有利之處自然就是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假扮原主的時候也不容易露餡。不過,這不利之處……
她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蘇小姐。
這個世界的名字,應該是可以高度概括原本的故事內容的。既然夜羽是男主角,是師父,那麼蘇小姐應該是他的徒弟才對。
可是夜羽的唯一弟子,是她啊!
蘇小姐去哪裡了?
在陸從嘉接受原主記憶的過程中,夜羽走到櫥櫃前,十分熟練地拉出幾個小格子,取了幾份藥材出來,然後全都抓進小碗中,放到陸從嘉面前:「你把這些草藥都吃了,今晚應該就不會再做噩夢了。」
陸從嘉回過神來,取了一點草藥來,有些為難:「怎麼吃?直接嚼下去嗎?」
就算是直接干吃,那也好歹剁碎一點,配上一碗水吧!
「額……為師忘記了你還未曾入仙,不能直接吸收藥物。」夜羽面露難色,「徒兒啊,為師一向都是直接吸收藥材的,不知道怎麼熬藥。而且,為師辟穀已久,也不會烹飪之法,不會燒藥膳啊!」
這個世界的男主角怎麼有點憨憨的感覺?
陸從嘉嘆了一口氣,說道:「那童僕呢?讓他們去熬吧。」
「為師不會產生髒穢,不需要人來幫我洗衣打掃。外面的院落里也都是常青樹,吸收天地精華,不會掉葉子,也不需要澆水施肥。所以,為師都是一個人住,從來都不要童僕的!」夜羽說著還頗有些驕傲。
行吧。這個師父就是一個完全不沾煙火氣息的仙人,不能指望他了。
陸從嘉從床上爬起來,準備自己給自己熬藥:「師父,你能不能告訴我,哪些藥材要多熬一會兒,怎麼熬?」
夜羽根本沒想過這件事。他用手撐著頭,很仔細地回憶著幾百年前看的藥材書。
陸從嘉索性換了一種提問方式:「師父,你覺得哪種藥材吸收會比較慢?」
這次夜羽回答得非常快:「我每次吸收藥材都是』咻』一下,沒有快慢之分的!」
雲層漸次燒著,重重疊疊,堆砌成一間梨園。
台下空蕩蕩,只有陸從嘉一人坐在中央。她想動,卻完全動不了,只能被迫盯著戲台的蘇溪裳。她好像連呼吸都快要停滯住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這是《紅鬃烈馬》里的《武家坡》,講的是薛平貴見到王寶釧的血書,急返長安,在武家坡前遇見了王寶釧。可是兩人太久沒見,容顏難辨,於是薛平貴便以問路為由試探了王寶釧。
撫平紅纓長/槍,著一身薛將戰甲,望向雁歸之處。由蘇溪裳扮演的相府千金王寶釧如今竟也有了幾分英姿颯爽之感。她雙膝微彎,穩穩蹲坐,狹長的雙眼覆上一層冷漠之意。她的臉上被雲霞映成粉紅,又似乎漸漸透明起來,可望而不可即。
蘇溪裳翻轉手腕,唱道:「只怕相逢在夢間。」
是的,相逢在夢間。
自救系統本就像是一場夢,陸從嘉完成了任務,夢就醒了。
薛平貴反倒身著一身青衣,像是尋常儒生,沒了原先的大將風範:「三姐,你看紅日當空,非是做夢。」
陸從嘉忍不住隨之仰面,看向天空。
蘇溪裳站得高,俯視台下,眉毛高高挑起。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如今更是將不屑二字烙在了麵皮上,讓人忍不住跪下稱奴。
天邊日暮西垂。
卻不想,那紅彤彤的夕陽竟突然化作了蘇溪裳手中的紅纓槍,直直地朝陸從嘉心窩裡刺過來。
陸從嘉耳邊蘇溪裳的唱詞也變得尖銳:「此乃當真?」
夢魘之所以為夢魘,是因為你即便知道了這是夢,你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