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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羽之前一直都故作兇相嚇唬蘇朝朝,在蘇朝朝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一個抹不掉的傷痕,一提起夜羽就有些害怕。蘇朝朝只得認真起來,用力揮劍練習。
陸從嘉看著蘇朝朝,仿佛看見了上一個世界被逼著吃飯的自己,委屈地捧著飯碗,啃著米飯。
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默默說道:「蘇溪裳,我知道你有多辛苦了。」
「師父,你看這個!」
蘇朝朝拿起攤子前的耳環,戴到自己的耳朵上晃了晃,給陸從嘉看。
她特別愛笑,臉上脂粉顏色也選得嬌艷。像是一朵花,一朵燃燒著的花,只一眼便能燎原。耳骨上,那耳環折射著日光,像她的笑聲一般不斷晃動著,盛出口脂上的一抹艷。
「是很好看。」陸從嘉替她付了錢,幫她把另外一隻也戴上。
蘇朝朝湊到陸從嘉身邊來,笑嘻嘻地說道:「好看的話,師父怎麼不念詩了?那些個桃紅詩作,都念出來給我聽聽!」
看來在蘇朝朝心裡,自己已經完全變成了老司機。
「念了你說我一肚子壞水,不念你又催我念。」陸從嘉一邊說著,一邊把剛買的熱包子遞給蘇朝朝,「小心燙。」
蘇朝朝吹了吹,覺著外皮並不燙了,直接咬了一大口。
包子餡沒有通氣的口,裡面比外面燙得多。這包子的肉餡又鮮嫩多汁,滾燙的汁水流進口腔里,燙得蘇朝朝直朝外吐氣,卻又覺得極好吃,不肯吐出來。
她捂著嘴,好不容易艱難地將這一口包子吞了下去。
「我不是說了小心燙嗎?快把舌頭伸出來給我看看!」陸從嘉皺起眉,固定住蘇朝朝的腮幫子,讓她張嘴。
蘇朝朝張嘴,伸出舌頭來。
陸從嘉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別摁在她的酒窩處,中指彎曲抵在她下顎骨上,逼迫她不得不把頭仰起來一些。
蘇朝朝的牙齒長得不算整齊,兩個門牙微微前凸,在下嘴唇上留下了兩個小牙印。頭仰起來的時候,上牙幾乎都被嘴唇緊緊包裹住了,除了那兩個虎牙上的尖尖角,隱隱約約地露出來了一小些。
舌頭微微拱起,帶著水光,藏在牙關之後,誘人深入。
桃紅詩作?那些桃紅詩作有這舌頭桃紅嗎?陸從嘉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許是覺得這樣張著嘴有些難受,蘇朝朝動了動自己的舌頭。
「別亂動,讓我好好看看嚴不嚴重。」陸從嘉伸出另一隻手,壓在蘇朝朝的舌尖上,眯起眼睛,朝里看去。
濕潤的觸感迅速包裹住陸從嘉的指尖。像是兒時嘗過的果凍,任何一點點細微的觸碰,都會讓它整個震動起來,仿佛馬上就要碎掉。又像是水面上的波紋,一圈一圈地漾開來。
那裡面是怎樣的滋味,她嘗過。
本該這樣看一眼就可以了,可是陸從嘉卻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蘇朝朝覺得嘴裡的口水都快要包不住了,從陸從嘉的手中抽出,吞咽了一下:「師父,我不行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陸從嘉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鎮定地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後從藥箱裡拿了藥給蘇朝朝:「不是很嚴重,把這個含在舌頭上,過一會兒就好了。」
蘇朝朝一口吞下,聽話地含在舌頭上。
「以後吃燙的東西小心點。」陸從嘉又叮囑了一句。
蘇朝朝沖她笑了笑,嘴裡因為含著東西,說話有些含糊:「知道了!」她想起手上那啃了一口的肉包子,又說道:「那這個包子怎麼辦?」
「我吃了吧。」
就著包子上可愛的小牙印,陸從嘉把那個包子全都吃了下去。
夜羽看著那邊感情迅速升溫、親密無間的師徒倆,愈發覺得自己多餘了。
他也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手上的包子,眼睛慢慢開始發光。
他三兩口將包子啃完,朝包子店老闆伸出手:「老闆,肉包子再來五十個!」
師徒三人終於到了凌妙山的主峰。夜羽被帶去住處休息,陸從嘉和蘇朝朝作為新入門的弟子,被一個童僕領著去藏劍閣聽取訓誡。
凌妙山的掌門是夜羽的師兄,叫做夜絨。
陸從嘉跪在地上,悄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夜絨。他長得和夜羽有些相似,不過也許是官做得比夜羽要大的緣故,身上多了一些生人勿近的感覺。他同樣身著白袍,不過袍上繡著的是孤鶴。
「出鞘者,戒欲;修道者,戒情。」
他的聲音也似那袍上的孤鶴,帶著清冷感。
不過再好聽的聲音念這些枯燥的東西也沒意思。這凌妙山的訓誡聽起來像是文言文,可又不完全是文言文,越聽越像和尚在念經。陸從嘉一路走過來,都沒有休息過,直接被帶到藏劍閣,身心俱疲,現在只想睡覺。
「劍者如伴侶,鞘者如後盾。」夜絨朝下一撇,看到了打著瞌睡的陸從嘉,喊了她的名字,「陸從嘉,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理解的?」
陸從嘉打了一個激靈,努力搜尋著頭腦里的知識,回道:「劍本無鞘,但劍易傷人,因此以鞘養之。劍之旨在於扶正天地義氣,一心為道,不在出鞘。」
夜絨點點頭:「有悟性。」
陸從嘉長呼一口氣。還好還好,這原主的腦子裡有不少存貨,只要轉換成那些半文不白的話,就可以了。
可是陸從嘉這裡氣還沒捋順,蘇朝朝便抬起頭來問道:「劍之旨若是不在出鞘,那有為什麼劍要有鋒?不在出鞘,又如何扶正天地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