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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廣孝笑而不語,頗為讚賞。
這小子還拎得清,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確實,立儲一事,黃昏現在還沒資格發表意見,也不適合,畢竟他走過神棍路線——他說的話,影響好壞不好判定。
朱棣黑著臉不發一言。
黃昏試了試鼓,不知道為何,忽然來了興趣,於是拿起鼓槌,一手一根,試著敲打了一下,笑著問朱棣,「陛下聽慣了陽春白雪,不若聽下微臣的下里巴人?」
朱棣依然黑著臉不發一言。
黃昏知道他的心思。
出征第一天,就關於遷都和立儲的事情來形成今夜這個談話,說明一個事:遷都是朱棣必須要做的,立儲也是必須要做的,但立儲問題很多。
比如現在,立儲朱高熾,朱棣不喜歡,也怕朱高煦反。
可若是立朱高煦,那麼應天那邊讓朱高煦來兼國,還談什麼永樂盛世,朱高煦就適合打仗,真讓他處理政事,那是坑害國家。
所以黃昏想提醒朱棣:目光高遠是好事,但當下還是平叛和處理韃靼。
又敲了幾聲,醞釀好情緒。
笑說了一句:「獻醜。」
手中鼓槌猛然同時敲在鼓面上,趁著豪壯鼓音還在響盪,蒼涼粗獷的啞澀聲音響起:「前頭是高山後頭是黃河~」
略作停頓。
手上兩根鼓槌猛然在鼓面上連續敲四聲。
聲聲撼人心。
旋即又同時敲鼓側,聲音再次響起:「冷冷的北風迎面吹過來~」
姚廣孝和朱棣等人眼睛一亮。
這是……
陝西那邊的民間鼓風曲。
黃昏竟然還懂這個,他是安徽池州人,竟然懂陝西方面的樂器樂理,著實讓人詫異。
黃昏唱的趙牧陽的《俠客行》。
一曲敲下來,已是滿身大汗,卻意猶未盡。
這只是開胃菜。
他真正想說的話,在第二首曲子裡。
於是鼓聲再起,尖銳著聲音,拿出了美聲唱法:「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這是《出塞》。
當然,唱法完全不一樣的,是從王力宏《緣分一道橋》里摘出來的片段。
朱棣和姚廣孝兩人對視一眼,僅從這一句,兩人就知道黃昏關於立儲和遷都的意思了,他沒明說,但通過這首《出塞》,黃昏的意思很明確:立什麼儲遷什麼都,當下還是好好的出征,出征完了,平叛那邊也完了,到時候你要留在順天府,留下便是,那時候你立朱高熾或者朱高煦,都可以,反正若是錯了,也有糾錯的空間。
不得不說,黃昏這一首暗諫很高明。
朱棣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又抓不著把柄,因為黃昏從始至終都沒在這兩件事上發表過意見,是朱棣「意會」出來的。
將來朱高熾或者朱高煦,也沒法就此事作文章。
端的是高明至極。
許是感受到了黃昏這首《出塞》的意境,曾經在雲南待過一段時間,因緣際會學了羌笛的鄭和按耐不住內心的衝動,拿起羌笛配合黃昏。
鼓聲豪邁悲壯,羌笛哀怨慕訴,一副大漠畫卷在眾人面前徐徐展開,再配合上黃昏那算不得優美的聲音,一曲《出塞》在月色之下,演繹出邊關風情。
令人如痴如醉。
朱棣驟起豪情。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今大明疆域還不如漢,大明的邊關也沒到陰山那邊,大明更沒有龍城飛將軍,但是——大明有我朱棣在,我朱棣收拾完國內,將會率領我大明兒郎,讓大明的疆域跨過陰山,踏破賀蘭山闕!
先出征!
至於戰後是留在順天府還是回應天,再看。
至於戰後是立朱高熾還是立朱高煦,再看。
帝國之雛
第250章 清明上河圖
黃昏確實很聰慧,他用一首《出塞》表達出心中意思後,立即收手。
開玩笑。
老子可不想當伶臣,這名字背上了,在史書中會被記上一筆,到時候傳到後世,我還要不要臉面了——伶臣這個名背著,比奸臣還難聽。
有短袖龍陽的誤會。
朱棣沉默半晌,示意散了,連姚廣孝都沒留,只留下了那個面生的陌生人,黃昏在出院子的時候,隱約聽到朱棣問了一句:「袁司丞,此次出征……」
後面的聽不清了。
但是——
司丞,姓袁。
哪怕不是百度全科,黃昏心頭也顫了一下,因為這個人其實很好猜,他在大明,就像大唐的袁天罡一樣。
都姓袁,這是巧合。
更巧的是倆人的職業差不多,都是相士。
姓袁的司丞,在今時朝堂,只有一個人:尚寶司輔佐尚寶司卿徐膺緒的尚寶司丞袁忠徹。
這個名字很不出名,不是特別熟悉明史的人根本不知道他。
但黃昏恰好知道。
原因麼,因為和這個不出名的人物有所關聯的是另外一個很出名的東西——清明上河圖!
明初,清明上河圖就在袁忠徹手上!
是正品。
不是什麼贗品、臨摹本。
對這幅畫,黃昏要說心裡沒點想法,是真的不可能,若是能把這幅畫弄到手上,當做傳家寶,就是朱棣的那些墨寶,也比不上。
黃昏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