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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牆上十個人,人手一張弓弩。
弩箭齊射之下,只有劉毅無毒不丈夫的用一位兄弟做擋箭牌活了下來——兄弟的「正確」使用方式之一。
院內又增加六具屍首。
院牆上的十人跳下來,當中居首的人掀開面巾,尖銳著嗓音道:「黃百戶,但願沒來遲,要不然大監怪罪下來,雜家可承擔不起。」
正是當初在鐘山差點把黃昏淨身了的帶頭大哥。
實際上他帶來的九人全是宦官。
當然不是普通宦官。
這些人是鄭和鄭大監入應天之後,從宮中內侍挑選了一批出來訓練,又在宮外物色了一些走投無路的江湖高手淨身之後組建。
前者居多。
江湖高手終究還是不穩妥。
黃昏哈哈大笑,「不晚不晚。」
正是時候。
當初在乾清宮決定代天巡狩福建之時,朱棣問黃昏要什麼人,黃昏要了兩個人,一個是許吟,還有一個是鄭和。
鄭和手下有人。
對這位忠誠於朱棣的英雄而言,黃昏對他絕對信任。
史書墨香篤定了他的立場。
看向孤家寡人站在屍首當中的劉毅,黃昏搖頭嘆道:「我早說過,風險和收益成正比,這和賭博一樣,你看著別人的錢袋,別人也看著你的錢袋,稍微不同的是,我們之間的賭博,賭的是大好頭顱。」
劉毅暗暗叫苦。
神情卻鎮定自若,冷笑了一聲,「是麼,真以為你贏定了?」
黃昏環視一眼,「沒看出我還會怎麼輸,倒是你,如今已四面楚歌,誰也救不了你,說吧,是想死在弩箭之下還是死在長劍之下。」
劉毅深呼吸一口氣,「我一定會死?」
黃昏笑,「不然呢?」
你不死,這一院子的屍首不好解釋,影響極大,不過在劉毅死之前,還得從他口中撬出一些消息來,道:「聯繫你取我項上頭顱的人,是從應天來的?」
劉毅一臉不屑,「你看我是那種人麼?」
黃昏無語,「你能把自己的兄弟拿起來當擋箭牌,也能利用那兩個驛卒來布局,如此為利益擦兄弟兩刀的人,真心沒看出你能守口如瓶。」
這種人最怕死。
但也最可怕,因為他為了不死,可以丟掉節操做任何事。
劉毅哈哈一笑,「確實,你的眼光很準,如果我真的必死無疑,為了活命,也許會說出找我殺你之人的信息,但現在我並不一定會死。」
黃昏,「哦?」
就不信你劉毅能以一敵十。
許吟等人可不是吃乾飯的。
劉毅冷笑,「後手?」
誰不會。
倏然怒喝一聲,「王陵,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黃昏心中一驚。
暗叫一聲不好,我擦,千算萬算,遺漏了這一步:驛卒王陵,竟然是劉毅的最後殺著。
失誤了!
劉毅的話音剛落地,房間裡徐妙錦和緋春兩人慢慢走出來,身後跟著十三歲的少年王陵,手執一柄有些奇怪的長劍。
似乎是道家所用的道劍,劍鍔之上竟有陰陽圖。
劍尖抵在徐妙錦腰間。
王陵挾持著徐妙錦和緋春來到劉毅身旁,面無表情。
劉毅哈哈狂笑,「我不知道這位姑娘什麼身份,但讓我取你性命的那人千叮萬囑,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傷害這位姑娘。」
頓了一下,「想必她的身份尊貴異常罷。」
有她在手,誰敢殺我?
黃昏苦笑。
沒辦法,不能因為區區一個劉毅,讓我老婆去擔驚受怕,認真的道:「放開她們,我保證你們能活著離開。」
劉毅哦了一聲,「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黃昏搖頭,「你只能選擇相信。」
劉毅一臉諷刺,「我若是不相信,你敢讓他們動手麼,我劉毅區區一條賤命死不足惜,但我也可以保證,在我死之前,這位姑娘一定會先一步香消玉殞。」
黃昏示意眾人不要擅動,看著徐妙錦,微微笑了笑,才對劉毅說道:「這樣吧,我來當你的人質。」好男人不該讓心愛的女人受傷害怕。
徐妙錦眼裡驟然光彩熠熠。
許吟和那位宦官首領快速思忖,此刻都不敢擅動。
劉毅大笑,「我傻麼?」
對王陵道:「我們走,他們之中如果人誰敢有一絲異動,你不需留情,直接殺了這兩姑娘,兩條命換兩條命,不虧,今日若是不死,我承諾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王陵嗯了一聲,「好!」
兩人挾持著徐妙錦和緋春就欲出驛站大門。
然而……
下一刻,劉毅看著從胸口透出來的劍尖,回首惘然,「為什麼?」
王陵面色沉靜,臉上早已不見青澀,只有快意,咬牙切齒的說,「你不知道答案麼?」
劉毅眸子裡漸漸沒了光彩。
呢喃著倒下。
留給世界最後一句話,「狗日的!」
劉毅死了。
王陵卻已是淚流滿面。
哭著笑說,「爹,孩兒給你報仇了!」
這一幕實在太過意外,誰也沒料到,劉毅的最後殺著,反而是他的催命符。
徐妙錦輕聲對走到她身邊後一臉茫然的黃昏說,你們在外面的時候,王陵在裡面給我解釋了,說他爹醉酒落水而亡的隱情,不過是因為不願意和劉毅同流合污,偏生劉毅和常山縣衙勾通,在本地一手遮天,王陵他爹欲去府衙告狀,劉毅等人先是製造意外,讓王陵從高處跌落受傷,眼看王陵他爹不受威脅,劉毅等人便密謀殺了他,劉毅自以為這件事無人知曉,所以才讓王陵到驛站頂班。實際上王陵親眼目睹了他爹被謀殺的那一幕,他一直在等待,等著親手殺劉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