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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巧,他們三個人都是江西吉安府人,是老鄉關係,解縉是出名的才子,洪武二十一年的進士,高考成績至少是全國前幾十名,可和胡廣、王艮比起來,有點差距。
此二人分別是建文二年高考的文科狀元、榜眼。
第三名叫李貫,也是江西吉安府人。
建文二年的頭三名被江西吉安府包攬,成為一段佳話,當然,僅僅是江西的佳話,遠遠比不上宋朝嘉佑二年的千古第一榜。
解縉、胡廣、王艮都是建文帝的近侍,深受信任,而王艮是比較特殊的,他的特殊之處在於他最有理由對建文帝不滿。
因為在建文二年的那次科舉考試,他才是真正的狀元。
王艮在殿試中策論考了第一名,本來狀元應該是他,但建文帝看見王艮後,覺得這位相貌略微寒磣了些,作為今年新員工代表的話,恐有損公司形象,於是把新員工代表的位置給了胡廣。
所以論才學,王艮居首。
猶在解縉之上。
在座四人都是才華等身的進士,最差的是吳溥,可也是二甲第一名,名頭不如狀元榜眼,但好歹是傳臚。
全國高考文科第四名,真不差了。
靖難到今日,燕王大軍入城,建文帝的江山已無力回天,紫禁城裡一場大火,徹底燒掉了所有希望,作為朝堂臣子,四人此刻會談,當然扯不到詩詞書畫上去。
老闆駕崩,新老闆掌權,大家得謀定後路。
吳溥是捎帶的。
他只是翰林編修,根本沒在新老闆朱棣的視線之中。
沉默。
許久之後,解縉沉聲道:「大軍已進城,陛下已駕崩,雖有黃觀、練子寧之流的朝中臣工在多地募兵,然遠水解不了近渴,徒然無用了。」
胡廣嘆氣,「可恥可恨,李景隆誤事也!」
王艮沉默不語。
解縉倏然拍案而起,「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厚愛我等,領以重任,今有反賊朱棣倒行逆施而攛奪國之重器,亂綱紀而生塗炭,是我大明之悲,亦是世人之哀……君為臣綱,陛下何去,我等亦將何去,唯有以青血飼城耳,我等讀書人……」
慷慨陳詞,大義凜然。
說至動情處,更是義憤填膺,恨不能握刀而進紫禁城怒殺朱棣。
黃昏看著這一幕,暗暗嘆氣。
解縉啊……
真是個口若懸河。
胡廣亦是拍案呼應,表情激憤言辭如行文,字里話間皆是以身殉國之慷慨大義。
極為悲壯。
許是受到這兩位讀書人的感染,王艮坐在那裡,默然不語。
唯有淚流。
夜幕漸深沉。
有人陳說大義,有人默然不語,有人冷眼旁觀。
恰如這靖難後的世道。
當解縉和胡廣離去後,王艮沉默著起身,對吳溥行禮之後看向黃昏,微微嘆氣,「汝之叔母有大節,當為巾幗,可為我等表率。」
說完黯然離去。
煢影孑立。
但在黃昏等人眼裡,卻高如青山。
黃昏略有茫然,什麼狀況,王艮認識我?
我是誰?
吳溥也有些詫然,卻聽得兒子吳與弼一臉崇敬的道:「胡叔叔有如此氣概,甘願以身殉國,實在讓我等讀書人敬佩啊。」
吳溥笑了笑,看向黃昏,「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
黃昏從自我審視的思緒中找回清醒,暗道了一聲我用歷史知識看啊,說:「胡廣是不會殉國的,這三個人中,會以身殉國的只有王艮,他才是真名士。」
吳與弼不服,正欲反駁。
隔壁院子卻傳來胡廣的聲音,呵斥妻子,說外面兵荒馬亂,看管好家裡的豬圈,別讓它跑了,被那些士卒搶了去。
胡廣就在吳溥家隔壁。
黃昏、吳溥和吳與弼三人面面相覷。
唯有苦笑。
連一頭豬都捨不得的人,你奢望他殉國?
第3章 真的,穿越者是一種職業
吳溥喜讀書,不善交友。
儒林好友,算來算去,其實就王艮一人。
王艮臨行前對黃昏說了一句話,說黃昏之叔母有大節,他略有不解,還以為這少年郎叔父叔母是書香名士,要不然哪能得王艮如此高評。
讓黃昏和吳與弼在自己對面坐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黃昏猶豫了。
王艮認識自己,那麼這具身軀的主人叫什麼名字?
吳溥見狀,還以為黃昏有什麼顧慮,笑道:「不說也無妨,你暫且住下,待城裡太平後,我再送你找親人,可終究需要個稱呼。」
黃昏想了想,「我叫黃昏。」
吳溥點頭。
這是個好名字,也是個隨意的名字,以為是黃昏臨時取的假名,心裡暗道一聲不錯,這少年郎有著超乎年齡的穩重和謹慎。
話說,朝中姓黃的臣子確實不少。
黃子澄、黃觀之流。
揮手,「與弼,帶黃昏去睡罷,你倆暫住一房。」
躺在床上,黃昏儘量躲著吳與弼,很多年沒和老婆孩子以外的人睡一張床了,有些不習慣。
沒吃晚飯,肚子咕咕直響。
吳與弼翻身坐起,「餓了?」
黃昏點頭。
吳與弼忍不住笑說,「傍晚我爹沒回來,我自己下的面,看你睡的香,沒叫你起來,等一下,我給你拿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