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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朱棣來詔獄這一番對話,讓黃昏隱然猜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這一次其實不是朱棣輸了,而是朱棣贏了!
朱棣根本不在意局勢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恐怕梅殷也想到了。
但是梅殷沒有辦法,他只能如此——因為這是對他而言最好的結局,就算步步被朱棣算計,只要梅殷到了福建,就有一個「萬一」。
萬一梅殷坐擁福建後,朱棣平叛的兵馬屢戰屢敗了呢。
那樣的話……
梅殷有可能絕境逢生。
這應該是自己穿越,破壞了梅殷種種陰謀後引發的蝴蝶效應。
大明,走在了另外一條道路上。
將會更輝煌!
朱棣出了詔獄,對眾人道:「擺駕,建初寺。」
雖然在黃昏這裡找到了認同感,但朱棣還是要去見一個人,這個人將真正決定對梅殷到福建建立偽政權後的處理方式。
是懷柔漸進,還是鐵血平推——朱棣傾向於後者。
但他現在不是任性的藩王,而是掌控萬里河山的君王,所以必須謹慎,他每行差踏錯一步,就有無數百姓付出代價。
所以還要問道衍。
道衍今日其實去上朝了,但一直沒說話,此刻看到朱棣來到禪房,也沒行禮,放下手中佛經,對門外的弟子鄭和笑了笑,這才對朱棣說,「去過詔獄了罷。」
朱棣不意外。
老和尚神機妙算,豈會算不出來,進門之後隨手關上門,坐到老和尚對面,壓低聲音,「去過,黃昏傾向於後平推福建。」
朱棣輕聲把詔獄裡黃昏的言辭說了一遍。
道衍眼睛一亮。
贊道:「恐怕這位少年得志的新郎官,在確定你是想平推福建那邊的想法後,就已經領悟出你和梅殷之間交鋒的勝負了。」
朱棣笑道:「他要看不出,我還真不會放他出詔獄。」
道衍符合,「此人確實是個人才,最早走神棍路線做到簡在帝心,如今的他在陛下心中地位,已不輸紀綱,甚至在其上。」
朱棣樂道:「還是沒有老和尚重要的。」
道衍沉默了一陣,才道:「我沒幾年了。」
人老了,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又道:「以後打漠北,你恐怕還是要多倚重黃昏,你能重新啟用徐輝祖,這是好事,有他在,也不用御駕親征,不是我說閒話,丘福、朱能之流,只是將才,而非帥才,今日天下,帥才僅數人耳,陛下一人,梅殷、徐輝祖亦算。」
忽然自語,「也許黃昏以後能算一個。」
這貨的眼光確實毒辣。
朱棣沒好氣的道:「他眼裡只有錢——」想了想,補充道:「嗯,還有美人。」
道衍頗有深意的道了句,「這是你想看到的。」
因為是你想看到的,所以黃昏才給你看。
朱棣愣了下。
這話……
難道黃昏不喜歡錢,不喜歡美人,只是為了讓自己對他放心?
但他對徐妙錦的感情做不得假。
道衍撇開話題,「這一次和梅殷的對局,梅殷步步計劃皆在猜想之中,唯獨清涼山一戰,著實沒料到杜金明七人會是梅殷的棋子,確實是我的失誤。」
這些事是他和朱棣謀劃下來的,但責任不能讓天子背。
只好道衍來背。
朱棣也是個鋼鐵直男,毫不在意,「是我失誤了,想到梅殷會搶朱文圭,但沒想到他會提前步子在黃昏身邊來殺我。」
這一次的計劃,看似是梅殷大獲全勝,實則是朱棣贏了。
朱棣要殺梅殷。
方法有很多。
但要不著痕跡的斷去建文舊臣的念想,又不能在史書中留下污點,就比較麻煩,所以他其實一直很好的保護著朱文圭。
哪怕朱文圭是正常病死,後人也會把責任推給朱棣,朱棣要牌坊,他不願意背青史罵名,在這一點上,他不如李二來得灑脫。
所以朱棣這一次順便讓梅殷「搶」去。
其實是送給梅殷的。
目的只有一個:讓梅殷搶走朱文圭,然後在路上截殺,截殺不成,等他到了福建,再以絕對兵力碾壓,這樣朱文圭死在戰亂之中,沒人說得了閒話。
要不然,京營五衛中的三衛鎮撫,那麼巧就是梅殷的人。
又那麼巧,先前的調防沒動他們?
就是給梅殷機會!
這是一個大局,朱棣和道衍兩人,用天下為棋盤。
梅殷也是棋子之一。
相信梅殷也看透了,但梅殷沒得選擇。
他只能賭一個「萬一」。
說到底,朱棣還是在為他的雄心壯志鋪路:要儘快肅清全國所有的建文舊臣,然後全力恢復生產,三五年之後,舉國之力征伐漠北。
為此,朱棣狠心放梅殷去福建,也料到了平叛的死傷。
他承受得起。
永樂大帝,夠狠!
第225章 永樂二年
對黃昏的處罰很快下來。
剝去南鎮撫司一切官職。
朱棣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至於放不放黃昏出詔獄,他沒說,也沒那個意思。
受到黃昏連坐,賽哈智從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指揮僉事一職被降到南鎮撫司鎮撫使。
莊敬因為保護不力,被降為錦衣衛指揮同知。
紀綱因為護駕有功,重升錦衣衛都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