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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殺紀綱?
說起來很難。
實際上也難。
不過並非沒有辦法,至少之前已經埋下了一顆雷,現在麼,需要另外一件事來讓朱棣明白,他信重的錦衣衛指揮使已經跋扈到了何等地步。
所以入城後和朱棣分道揚鑣,黃昏去了一趟南鎮撫司,找到周勝然,讓他帶路去往城外凝風觀旁邊,去找那個魏性女冠。
上下五千年,有一個計謀永遠都不會過時。
美人計。
因為要出城,且近來紀綱行事囂張,南北鎮撫司之間的關係緊張,周勝然為了安全起見,不顧黃昏的勸阻,直接點了二十個南鎮撫司緹騎,欲要一起去凝風觀附近。
黃昏無奈,總不能讓兄弟們白跑一趟吧。
而且會留下公器私用的把柄。
索性出錢,在京畿較大的酒樓里一頓胡吃海喝,大家都微醺之後,黃昏提議說已經入秋,天色真是草長鶯飛的嬌艷秋景,我等不若去秋遊一番。
這是為了避免被人彈劾公器私用。
有了這番話鋪墊,大概沒人說了,最多也就說南鎮撫司不務正業。
凝風觀,坐落於清幽之處。
背山面水。
一條小溪從遠處流下來,在凝風觀前留下一個堰,湖面平靜湖水碧綠,肉眼可見水底的青荇隨浪飄逸,讓人想起《再別康橋》那美妙的詩句。
也和電影《武俠》里的畫面一模一樣。
表面上看,這裡端的是一處道家聖地,實則上凝風觀是近一兩年才修建的,背後東家極為神秘,反正翻來覆去的算,也就是應天的那些權貴富賈了。
凝風觀耗資巨大,可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當一個修道之所用這個詞來形容,你就知道這裡面的貓膩了。
別說,凝風觀「香火」很是旺盛。
哪怕是下午,「香客」往來也是絡繹不絕,讓這清幽之地多有了許多人間味,倒也還好,雖然觀中女冠眾多,但並無脂粉味。
按周勝然的說法,凝風觀的女冠走的是樸素路線。
都是天然去雕飾的年輕美人兒。
一夜銷金千兩。
黃昏從凝風觀旁路過時,暗暗點頭,這凝風觀的老闆是個情場老手,抓住了這些老色胚的心理,可惜這個生意自己做不得。
要不然只會更賺錢。
錦衣衛南鎮撫司二十緹騎路過,凝風觀里起了一陣騷動,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發現南鎮撫司緹騎沒有直撲凝風觀,遊玩作樂的老色胚們稍稍鬆了口氣,可也不敢再留下來哈啤了,果斷閃人。
黃昏難得去管這事。
凝風觀老闆的損失關我屁事,惹得我起火,讓南鎮撫司端了它又如何。
順著小溪逆流而上一里,在山腳轉彎處,茂密樹林中露出飛檐一角,一座古老而陳舊的道觀隱藏在山腳樹立里,依山而建,台階井然。
可惜,沒甚香火。
沿途而來,小道上遍布野草,道觀的台階上也布滿了青苔,這些特徵無一不在說明著這座道觀快要淪為廢觀了。
黃昏對周勝然點點頭,示意他跟上,其餘人留在觀外。
拾階而上。
周勝然敲了敲道觀大門。
聲音在林間飄蕩,驚起了道觀兩側樹林裡的飛鳥,奼紫嫣紅的鳥兒們很是好看,黃昏目睹後,若有所思……這地方怎麼有這麼多五顏六色的飛鳥?
不合理啊。
吱呀~
沉重的聲音,年久失修的側門緩緩打開,一位女冠開門,聲如山澗溪流,又如黃鸝鳴柳,更似那空谷幽蘭,「諸位上香?」
周勝然愣住。
黃昏也愣住。
這是人?
這是女人?
這麼好看!
難道不應是天上的道家女仙君?
一身絳色道袍,雪白不沾塵埃,關鍵是這道袍又和尋常道袍不同,很是單薄,而且有些類似黃昏設計的旗袍,這道袍竟然也是開邊的!
那女冠站在那裡,絳色道袍無風自飄,間或露出羊脂白玉一般的小腿。
雪白細膩。
沒有任何瑕疵。
而且直。
女冠沒有拂塵,倒是腰間配了柄劍,很是好看的劍,劍鞘竹質,圖繡青鸞,一時間便有了那天上道家女劍仙的風姿。
沒有戴蓮花冠和魚尾冠。
一頭長髮挽髻。
別了一根木質的髮簪,越發顯得出塵。
五官麼……
黃昏有些詞窮,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覺得那雙眸子很大很圓,一左一右,卻又截然不同,左邊眸子隱然泛金光,右邊眸子則銀色隱隱。
宛若左眼晴日右眼明月。
端的是聖人異相。
眉毛略微犀利,大有飛揚如劍之感,又淡青如遠山黛。
鼻子不大,鼻樑挺而不高。
櫻唇不點絳,但依然紅潤。
標準的鵝蛋臉。
五官搭配在一起,便完美無瑕,找不出絲毫不和諧的地方,整個人給人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如果說徐妙錦是天下第一美人兒,那麼眼前的女冠,便是天下第一仙。
讓人生不出絲毫褻瀆之心。
女冠看見發呆的黃昏和周勝然,或是已經習慣了,撇了撇嘴,再次問道:「上香?」
黃昏驚醒,點頭,「上香。」
女冠哦了一聲,「不接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