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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破這個局,只能智取。
這件事不能用黃昏。
他是當事人,避嫌。
只能請道衍來,道衍出謀略,紀綱麼……自然是繡春刀出鞘,帶著領錦衣衛作為暴力機構出動,要強勢鎮壓此事。
告訴世人,天家不可辱。
我朱棣更不可辱。
片刻之後,道衍急匆匆而來,老和尚穿著僧衣,身上還有香火味,顯然是正在禮佛,神態嚴峻,已經意識到了此事的重大危機。
這看似只是一個針對徐皇后和黃昏的謠言,實則動搖的是朱棣的皇權。
隨後紀綱趕來。
腰配繡春刀,大傷初愈的紀綱臉色猶有些白,但眸子裡殺意如織,腰間繡春刀更是散發出嗜血的氣味:充斥著興奮。
紀綱嗅到了機會。
和紀綱一起進來的,還有三位在朝野之間都有著極高聲望的史官,以剛正不阿而出名,這是朱棣刻意吩咐的。
這件事要處理好,不能讓民間野史亂寫——鬼知道他們寫出什麼來。
所以正史的記載尤為重要。
待史官坐好,朱棣緩緩坐正身體,對跪著的道衍和紀綱道:「免禮。」
兩人起身。
一旁的三位史官居中一人執筆,寫道:「甲申年,永樂二年初,上召僧錄司左善世道衍、錦衣親軍指揮使司都指揮使綱覲見,二人進見乾清宮……」
三位史官,一位記載,剩下兩位最後簽字畫押,歸檔。
這是流程。
若是那兩位有不同意的地方,則會另起筆墨寫一份,由史官局那邊共同定奪——這種狀況很少見,因為一般都是一位史官在場,況且史官之所以是史官,就在於公正。
大部分而言,他們記錄的絕對是事實,當然,也有少數史官,在天子授意下,篡改了記錄,這種狀況也很少見,因為天子不得翻閱史官記錄的內容。
這是規矩。
目的就是為了約束天子肆意妄為,可惜,這個初衷是美好的,有時候的事實卻是殘酷的。有那麼一部分天子,明知道有史官記錄,還是我行我素,所以歷史上的昏君、暴君行徑,才會被後人考據,要不然後人哪去考據金廢帝海陵王完顏亮的種種「傑作」?
史官停筆,等接下來的對話。
朱棣看了三位史官一眼,這才緩緩的對道衍說道:「知道我召汝何事?」
道衍點頭,「棘手。」
朱棣嗯了一聲,「茲事體大,朕深究其言,再結合自身經歷,知悉此事是別有用心者潑穢皇后,玷污天家,其用心險惡,可稱禍國!」
道衍嘆氣,「此事不難推測。」
朱棣苦笑,「朕也知曉這件事確實不難推測,甚至算是一樁陽謀。」
陰謀可怕。
但陽謀有時候更可怕,因為你知道它是別有用心的謀劃,但你卻找不到破解的辦法,陽謀之所以是陽謀,正因為如此。你無法破解,它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
一旁的三位史官立即記載。
道衍想了想,「這事,還是得追根溯源,找到散布謠言的人,並且此事不宜秘密行事,應在百姓矚目下行動。」
本來就是謠言,那麼朱棣破除謠言的行動就不需要遮掩。
第237章 你還是太年輕了
朱棣頷首,「可有詳細計劃?」
因為史官在側,朱棣和道衍說話也不好再隨意,畢竟這些東西記錄下來,後人會看到,因此在言辭方面,官方了不少。
道衍思索片刻,「現在全城流傳,表面上看,不太好查,但究其根源,其實是有跡可循的,動用錦衣衛,全城徹查和梅殷、叛逃京營三衛有關係的人,再讓刑部配合應天府衙,全城搜查不明來歷的人,應該能追溯道謠言之始。」
朱棣頷首,「善。」
這個動作很大,整個京畿的運轉,都將圍繞著這個動作,至於平叛、削藩一事都得暫緩,連等兩天後的上元燈會,都得停辦。
有風險了。
如果今年繼續辦上元燈會,很可能出現昨年那樣的事情,甚至更上層樓,出現暴亂也不可得知,朱棣不是很願意冒這個風險。
紀綱插嘴道:「豈非正如了梅殷之意?」
朱棣嘆氣,看了一眼史官,示意但記錄無妨,道:「這本來就是梅殷的陽謀,他藏匿行跡,此際大概已經快要抵達福建,但他策謀偽政權的建立需要時間,所以他留下了這麼一手,這是個陽謀,然而我們只能被動接受。」
沒辦法的事情。
不過……
朱棣冷笑了一聲,京畿這邊是要花費一段時間來破這個謠言,但是已經篤定讓藩王成為平叛的主力,所以自己只需要下幾道旨意,讓各位藩王開始調兵,到時候讓朱高燧去會和就行。
雖然耽誤了一點時間,但也就幾日時間。
話說回來……真以為大年夜請藩王吃飯,是為了敘親情?
永樂大帝朱棣,早就做了準備。
在他和黃昏商討之前,已經在大年夜的宴席上,給各位藩王打了預防針,藩王們如今雖然沒有了朵顏三衛那樣的力量,但平叛的兵力還是能湊出來的。
想到這,朱棣立即對紀綱道:「錦衣衛除留下大內必要防護人員之外,其餘人盡數出動,全城偵緝,賽哈智在前幾日回了西域,他麾下的南鎮撫司調給指揮僉事李春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