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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亮按刀站在門口,其實也有些惴惴。
他擔心黃昏對薛祿不利。
又怕薛祿這個時候對黃昏出手,到時候他兩面難以做人。
黃昏負手走到水缸邊,看著水缸里因為天冷幾乎不怎麼動彈的小魚兒,忽然嗤笑了一聲,用手去撥弄枯萎了的蓮葉,「薛侯爺,會釣魚麼?」
薛祿悶聲悶氣的道:「釣個錘子,坐一天也看不到動一下。」
毫無樂趣。
黃昏笑樂,「其實我正兒八經是個釣魚人,說起釣魚這個事,其實很有些意思,最早的時候,我就跟著朋友去魚塘甩了兩鉤,哪知道釣上了魚,然後就覺得還有點意思,於是買了一根釣竿——」
薛祿訝然,「釣竿還需要買?不就是砍幾根斑竹的事情麼?」
黃昏呵呵一樂,「對,差不多是這樣,反正我就置辦了一根釣竿,然後一支漂,一個小馬扎,可他媽哪裡知道這玩意兒會上癮,到後來,我有十來根釣竿,長的短的粗的細的軟的硬的,可以完美應對鯽魚和鯉魚,野釣和賭塘,然後漂二三十根,什么子線盒、漂盒、釣椅、釣箱、遮陽傘……一個車子已經裝不下。」
薛祿聽得有些懵逼,子線盒什麼的他根本沒聽過。
釣魚還有這些講究?
黃昏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在我垂釣生涯中,遇見過很多東西……嗯,一句話,咱們釣魚人其實除了魚,沒有什麼是釣不到的。」
薛祿有些不耐,「我不了解釣魚。」
快要過年了,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黃昏的手指在水缸中劃弄枯萎的蓮葉,很快凍得受不住,收回手,袖籠雙手,轉身看向薛祿,「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可也需要有餌來吸引,薛侯爺,難道你不覺得,魏仙子就很像一個餌料,而你、紀綱,就是被這餌料吸引過來的魚麼?」
薛祿倏然出了一聲冷汗,怒道:「黃昏你想做什麼,憋了什麼壞心思,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本事咱倆單挑!」
黃昏無語,「薛侯爺,你都五十多了。」
我打你,這不是欺負你麼。
薛祿怒極反笑,哈哈一聲大笑,「打嫩這樣的稀軟讀書人,老子周里嫩都不用腳的,幾個呼吸的時間後還能哈酒。」
這是方言都出來了。
薛祿是膠州人,嗯,就是青島。
嫩是你的意思,周里是教育的意思,哈酒就是喝酒了。
哈啤就是這麼來的。
黃昏聽得莫名其妙,也不去深思,中國地大物博,方言多了去,對薛祿道:「那麼大火氣什麼,在魏仙子這個釣餌面前,你薛侯爺只是小雜魚,不是我的目標魚。」
薛祿:「你想釣紀綱?」
黃昏冷笑一聲,「侯爺心裡難道不明鏡麼,你也知道紀綱氣數不長,要不然你也不會將薛亮弄到南鎮撫司,而是紀綱的北鎮撫司。」
薛祿不說話了,沉默了許久,才道:「就憑一個魏仙子,也能釣紀綱?」
你怕是想多了。
黃昏笑眯眯的,「侯爺見過黑魚?」
薛祿:「什麼魚?」
黃昏恍然,「就是那些小河溝臭水溝里那種,黑不溜秋身上有花紋,看起來賊嚇人,性格很兇猛的長了牙齒的肉食性魚,也叫烏魚。」
薛祿點頭,「見過,其實不好吃,肉質很柴,倒是渾身沒什么小刺。」
黃昏點頭,「紀綱就是黑魚。」
薛祿不懂,「魏仙子就能釣到紀綱?」
黃昏搖頭,「不能,魏仙子只能釣你這個小雜魚,而要釣紀綱,就需要你這個小雜魚咬鉤之後,再把你掛在鉤上去釣紀綱這個黑魚。」
薛祿臉色大變,很是不服氣,「你才是小雜魚,你全家都是小雜魚!」
黃昏:「……」
和這些知道舞刀弄槍的粗人,這天真沒法聊了。
咳嗽一聲,「對對對,我也是雜魚,薛侯爺,你能不能抓住重點?」
薛祿啊了一聲,「你說老子是雜魚,這就不行!」
這難道不是重點?!
黃昏也是個無語,點撥道:「重點是,我要用你去釣紀綱,這才在重點好麼,雜魚什麼的,只是用來打個比方而已。」
薛祿這才醒悟過來,旋即越發恚怒,「你憑啥用老子去釣紀綱?」
黃昏笑道:「你可以選擇不吃鉤啊,誰叫你今天要來上清觀的,誰叫你要接受薛茂給你的那份你和魏仙子的婚書的?」
薛祿:「……」
黃昏忽然問道:「那婚書你還沒簽字吧?」
薛祿沒好氣的道:「沒!」
黃昏鬆了口氣,「這件事吧,魏仙子是無辜的,咱們可別壞了她的名聲和清白,所以那婚書你可絕對不要簽字。」
魏仙子的簽字是真的,官府的蓋印也是真的。
薛祿一旦簽字,魏仙子就真成了薛祿的小妾。
這個流程的順序雖然是錯誤的,但薛祿若是簽字蓋印,除非自己能讓官府那邊的人站出來證明,要不然就是合法婚書。
但應天地方官府那邊,也沒人敢得罪薛祿,會選擇和稀泥。
所以必須先給薛祿說一下。
薛祿眼咕嚕一轉,「好傢夥,感情你釣了老子這條小雜魚,再釣了紀綱這條大黑魚,然後還要把蚯蚓取下鉤來帶回去養著?」
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麼,好處都讓你黃昏一個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