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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人,都是讀書人,除了個別鑽牛角尖的人,大多知曉這個道理。
初聽黃昏這詩,似乎並不出彩。
然後那位負責記錄的尚寶司丞拿起墨汁沒幹的紙,念了起來:「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念到第三句,這位尚寶司丞反應了過來,聲音在顫。
好詩!
直到此刻,原本在一條死河畔看著河水毫無生機流淌的眾人,面前驟然出現了一條瀑布,清楚瀑流從天而落,化作那九天驚雷,敲擊在人心上。
徐膺緒驟然揚首,滿眼震驚。
袁珙眼中閃耀著光彩,滿身老人斑的臉上,肌膚紅潤起來,顫抖著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袁忠徹一聲長嘆。
這「轉」和「合」……絕了!
王射成默然起身,對著黃昏施禮,一揖到底。
敵人還是敵人。
可是值得尊敬。
轉身離去。
李懋看著黃昏,臉上充滿慚愧,忽的一聲大笑,然後揚長而去,聲音遠遠傳來:「好一個要留清白在人間,好一個於腐朽之處見神奇!我李時勉自愧不如,無顏再留此地,他日登門為今日謝罪。」
旋即更是哈哈大笑,聲音豪邁,「我等讀書人,不就為這一句嗎,哈哈哈哈!」
剩下眾人面面相覷。
第569章 朕喜歡!
讀書人就是這樣,大多還是要臉的。
而一般又都臉皮薄。
先前都在準備看熱鬧,雖然言語上沒說什麼瞧不起黃昏的話,但心裡肯定是這麼想的,現在黃昏這首石灰吟一出來,大多人都在心裡覺得自己被打臉了。
總覺得在被人看笑話,於是如坐針氈。
一時間眾人紛紛告辭離去。
那位負責記錄的尚寶司丞重新,提筆,問道:「黃指揮,此詩何名?」
黃昏本想弄個高大上的名字。
轉念一想,這和樸實文風向背,還是用原名的好,笑道:「石灰吟。」
這是它給人的衝擊感。
於腐朽之處見神奇。
尚寶司丞提筆記錄下來,起身,行禮,「告辭,若是黃指揮大人大量,他日登門謝罪。」
匆匆而去。
轉眼之間,星隱居就沒幾個人了。
連《清明上河圖》也沒人想再看。
眼看兩位御醫都因為尷尬要離開,黃昏急忙請他們留步,難得有機會,今日既然遇見了,那就要把御醫們留下,好好商討下能否砸重金把抗生素弄出來。
詩會散得很早。
尚寶司丞離開星隱居時,還在申時,各衙門部門都在當值,尚寶司丞猶豫了一番,於是卷好手中的宣紙,直奔大內。
一路稟報。
朱棣今兒個沒甚事,在他授意下,尚寶司集體請假,各種重要章印都放在乾清殿內,但他確實沒有事情——大多事情都讓內閣幹了。
索性拿了北方的地圖,仔細研究一下如何收拾漠北。
韃靼肯定是要先打。
然後兀良哈。
然後瓦剌。
打韃靼簡單,不過打兀良哈有點麻煩,有可能還需要奴兒干那邊讓亦失哈出兵配合,採取雙線夾擊的戰法。
一旦打下了韃靼和兀良哈,瓦剌就沒了退路。
好收拾。
但是要謹防韃靼、瓦剌和兀良哈結盟,所以得想辦法分化他們,具體操作辦法,可以在攻打韃靼的時候,封一下瓦剌和兀良哈的首領以達到麻痹效果。
正思忖間,內侍來報,說尚寶司丞求見。
朱棣笑著放下手中的圖冊,「宣。」
尚寶司丞本來就是自己叮囑他去參加袁忠徹的詩會,一則是監察臣子,二則朱棣也想知道,黃昏到底用什麼手段來從袁忠徹手中得到清明上河圖。
有些不解。
詩會散得這麼早,讀書人的詩會,這一通酒喝下來,怎麼也得天黑才得散場。
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尚寶司丞入內之後行禮,朱棣示意他起身,問道:「怎的,詩會沒有盡興,怎麼如此之早便收拾了,朕賜的酒不好?」
尚寶司丞立即將詩會過程如此這般一說。
朱棣聽到王射成在為難黃昏時,心中隱隱一動,按說王射成作為欽天監官員,和黃昏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下為難黃昏。
莫非王射成也是漢王或者趙王的人?
有這種可能。
也無妨。
區區一個欽天監官員,就算是欽天監監正,也影想不了這種家國大事,由得他去折騰——這年頭,培養點欽天監官員真不容易。
關鍵是沒幾個人願意去欽天監,去了欽天監,意味著祖祖輩輩都得被困束在欽天監里。
問道:「黃昏怎麼應對的?」
以朱棣對黃昏的了解,自從自己登基之後,黃昏基本上就沒怎麼看過書了,也許在永樂二年的科舉之前看過一段時間,但要知道李懋是永樂二年的科舉進士,黃昏這半灌水要壓倒李懋,還是很難。
所以黃昏大概率會逃避。
尚寶司丞又是如此這般一說,朱棣訝然,「他竟然敢硬著頭皮上?」
問道:「李懋的詩呢?」
尚寶司丞立即獻上。
朱棣看了看,暗暗點頭,「不錯,有些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