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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文武之爭。
這還是未來大明基本國策的爭奪:是揚文抑武,還是尊武輕文。
朱棣一旦確定儲君,未來大明就會出現這兩個極端。
所以鹽官鎮上,老二竟然動用地方衛所的兵力來殺黃昏,這讓朱棣分外憤怒,老子還在位你朱高煦就敢這麼幹,你要是當了天子還得了?
豈非想殺誰就殺誰。
天下會亂套。
所以他立即下了立儲朱高熾的決心,只是如今看到老大這形象,心裡多少有些後悔了,覺得老二雖然做事出格了些,但那是因為年輕氣盛嘛,等到了自己這個歲數了,也許就和自己一樣了。
同樣喜歡沙場,自己這個天子就做得很合格嘛。
「合格」是謙辭。
就靖難登基之後做的事,朱棣自認歷史上找不到幾個這麼仁慈的沙場出身的皇帝了。
咳嗽一聲,將手中名冊讓狗兒示意給太子,說道:「這是吏部、吏部、內閣等諸多重臣擬定出來的東宮屬官名冊,朕看了,還行,但凡是朕批紅了的名字,都是給你的屬官,你看看,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早些提出,還能商討。」
東宮屬官,那是標標準準的太子勢力。
這點東西還是要給老大的。
大明的天子,未來的帝王,就算沒登基,面子和排場不能掉。
太子沒面子,天子也沒面子。
朱高熾哪敢真看,接過名冊後捧在手上,欲要起身謝禮,被朱棣揮手制止,沒好氣的道:「你已是太子,你我父子,不需要太過拘禮。」
最親情的話,可惜神態不是很親情。
朱高熾心裡暗暗嘆氣。
有些難過。
不過這些年的風雨,早已讓朱高熾波瀾不驚,面上不動聲色,坐了回去,將名冊擱在膝蓋上,恭謹的道:「父皇為兒臣挑選的屬官,自是最好的,兒臣一定在諸位屬官的協助下,鞠躬盡瘁為父皇分憂解難,兒臣但有一口氣在,父皇只管沙場韁繩揮無雙,鐵騎雄師踏四方,讓我大明軍歌《精忠報國》傳遍六合八荒,千百年後,世人知我大明有永樂!」
話說的漂亮。
其實也是心裡話,朱高熾知道他這位父皇的雄心壯志。
人嘛,都喜歡聽好聽的。
何況還是自己兒子說話。
朱棣臉色稍霽,語氣溫和了些,笑道:「你能知曉就好,立儲事情辦完之後,朕打算回順天去,應天這邊你要多聽群臣諫言。」
老大治政朱棣放心,至少在打仗這方面,老大能無條件的支持軍費。
去年的北伐和平叛期間,朱棣其實很滿意朱高熾的兼國理政。
其實是對比出來的。
老三兼國理政做出來的一堆雞毛,讓朱棣哭笑不得。
朱高熾立即微微彎腰:「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朱棣嗯了聲,「立儲典禮之前,禮部那邊會過來找你商榷諸多事宜,會提前一兩天搬進東宮,太子妃素來賢惠,可以幫你母后分擔後宮事宜,不過你回去多給太子妃叮囑著些,你母后身體不好,意見不同時,讓太子妃少和你幕後爭執,知否。」
朱棣還是心疼妻子。
朱高熾的太子妃賢惠個屁,在王府之中誰都壓不住,有些潑辣,好在還能識大體,是以倒也不擔心她會和妻子起衝突。
要不然朱棣哪敢讓太子妃去幫忙管理後宮事務。
有一說一,太子妃至少在孝順和人品這塊沒得說,就是性格稍微張揚了些,昔日朱高熾王府中的事情,她都比較專橫。
是據理而專橫。
所以能放心。
朱高熾立即道:「兒臣知曉。」
朱棣頷首。
忽然來了好奇心,笑著問道:「朕也不給你藏著掖著了,這一次的立儲,到得這幾日,朕才幡然醒悟過來,是著了黃昏那小子的道兒了,朕就問你一句,你也開誠布公的說一句,黃昏是不是支持你的——嗯,不對,黃昏應該是支持你的,我是說,你和黃昏之間,到底有沒有超乎同僚的關係。」
朱高熾嚇了一跳,急忙道:「沒有。」
朱棣眼一垂,「想好再說。」
別說朕沒給你機會。
朱高熾臉色煞白,一時間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實際上正在心裡快速盤桓要怎麼說才能洗清自己勾結朝臣的嫌疑。
朱高熾一向如此,哪怕是朱棣垂問,他都極少快速而完整的說完一段話。
所以朱棣也不喜歡他這一點。
不夠直爽。
但朱棣其實也明白,老大這種說話慢三拍的作風,最適合官場,因為他是皇子,是太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有巨大的影響力。
官場上的官僚也一樣,說話之前都會三思。
於是道:「無妨,你就直說,朕絕不責怪於你,朕就是想知道,當然,此事朕也不會去怪黃昏,所以你不需要有壓力,但說真相便可。」
朱高熾眼皮子直跳,決意還是說真話,「說句心裡話,兒臣也很是茫然,兒臣和黃昏並無私交,也無利益糾葛,兒臣從順天回到應天,父皇就立儲兒臣,當時兒臣是處於惘然狀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好像被天下掉的餡餅給砸暈了。」
這確實是實話。
在得知自己被立儲的那一天,朱高熾都暈乎乎的。
完全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