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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亮回到南鎮撫司衙門,尚可等在門後,見他歸來,迎上來問道:「鎮撫使和僉事交代的事情辦妥了,不會被薛茂看出來了罷?」
薛亮笑了笑,神情暖和,「辦妥了,看出來也無妨,用你的話說,這是一樁陽謀,況且你是知道的,這並不僅是賽僉事和劉鎮撫使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
其實薛亮心中明鏡,被薛茂這麼一折騰,母親永遠也不可能有貞節牌坊了。
所以他要報復。
只報復薛茂。
因為這件事算起來,和薛祿真沒關係,不過是捕風捉影的牽扯到一起,薛祿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再好色,也不會動昔日兄弟的妻子。
何況薛亮對薛祿是有感恩的,薛亮認為,薛府要是落在薛茂這樣的人手中,也許會有短暫的輝煌,但遲早是要沒落的。
而薛勛和薛桓兩人雖然還小,可都是飽讀詩書且擅武功的人,將來必然都是儒將。
尚可聞言嘆道:「不過我推演了一番,賽僉事、劉鎮撫使和黃大官人他們的這一場謀算,針對的確實是紀綱,要想弄死薛茂,還得咱們去加點戲,你要明白一點,紀綱和薛祿不管如何鬧翻,都不可能對薛茂下死手,薛茂畢竟是薛祿的親生兒子。」
還是長子,儘管是庶出。
薛亮沉默了一陣,「咱們怎麼去加戲?」
尚可笑道:「交給我?」
薛亮也笑道:「你先說說看,畢竟這是我的事,到時候薛茂一死,可就是大事,我倒是無所謂,我怕累及你的前程。」
尚可罵了句髒話,滾你的犢子,老子有個屁的前程。
也沒說他的計劃,只是說道:「等下你去向賽僉事和劉鎮撫使匯報之後,我們再詳談,不過這事你不要把薛茂的死看作是大事,到時候這個事情很可能連浪花都激盪不起來,因為那個時候,整個朝野震驚的應該是另外一件事。」
看得出來,黃昏是在針對紀綱。
而以黃昏歷來的手筆來看——他一旦出手,絕對不會給紀綱反擊的機會。
所以……
如果黃昏成功,那麼紀綱會死。
紀綱死的時候,誰還會在意你薛府一個庶長子的生死?
第806章 誰他媽還沒個青春了?
薛亮沒有再就此事說話,帶著尚可走向公事房那邊,邊走邊道:「江赳兄,有時間,抽空回去看看老爺子吧,他年紀也不小了。」
尚可,字江赳。
只不過很少對人說起他的字,在骨子裡,尚可不喜歡把自己視作文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那位老父親給他取名取字也是有意思。
名尚可,字江赳。
江赳,音同「將就」,但江赳的意思就要深邃得多,是希望兒子的文采之情,宛若那大江東去,赳赳洪流席捲長空。
尚可沉默了一陣,「不回去。」
回去作甚?
少年不識愁滋味,不知何時何事錯,如今已知愁,更知錯,可現在回去又能怎樣,能彌補過錯嗎,一個南鎮撫司緹騎回去了,就能讓父親老懷開顏?
不能。
所以我要爬得更高。
薛亮說的對,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自己會回去的,但那一天是作為南鎮撫司的高官而回去,讓父親能因此原諒自己曾經的年少任性。
薛亮駐足,回首,看著尚可,久久不言。
尚可莫名其妙。
許久,薛亮才道:「你有沒有聽到昨日黃昏來南鎮撫司議事後離開時哼的那個很奇怪的小曲兒?」
尚可頷首,神情有些黯然。
那是一首很奇怪的小曲兒,既不像黃昏當年創出來的大明軍歌《精忠報國》,也不像他曾經在驛站里唱的那首如今也膾炙人口的《俠客行》,黃昏當時哼的小曲兒很柔,也很傷感。
薛亮道:「我覺得他是唱給你聽的。」
有些話不好說,尤其是黃昏和尚可只能算認識,不過其實南鎮撫司現在的人多知道,若論謀略,名不見經傳的尚可,其實有可能還在周勝然之上,只不過還沒有給他機會和舞台。
但南鎮撫司其實一直有栽培尚可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為薛亮的話。
沒辦法,薛亮和薛祿關係不一般,而薛祿又和北鎮撫司關係親近,南鎮撫司提防薛亮是有道理的:就怕薛亮是薛祿故意安插進南鎮撫司的耳目。
尚可笑了笑,神情有些苦澀,換過話題,「走吧走吧,賽僉事、劉明風鎮撫使、周勝然指揮,以及黃昏,都在公事房那邊等你。」
薛亮無奈的嘆氣。
走在好友身後,尚可的心思飄遠了,應該回去嗎?
腦海里浮起黃昏昨日離去時哼唱的奇怪的小曲兒: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
尚可心底里深深的嘆了口氣。
父親,請再等我幾年。
請一定再等我幾年,兒子一定回來,在您膝下說這這些年的心酸,請一定不要讓兒子感觸那一句「子欲養而親不待」。
……
……
公事房中,賽哈智,劉明風,周勝然,黃昏。
四巨頭齊聚。
表面上看,南鎮撫司是賽哈智的南鎮撫司,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南鎮撫司還有一個隱形的鎮撫使:黃昏。
黃昏的話在南鎮撫司這邊,不比賽哈智的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