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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陛下,京營事糜爛,根子有很多,並非單一所形成的。」
王在晉微微欠身,開口道:「在三大營任職的勛戚,內廷所派內臣,從未正視過自己的職責,給三大營帶來不好的風氣。
從天啟朝開始,京營就被閹黨所禍害,雖說陛下御極以來,數次想整頓京營,可都出現狀況,被迫叫停。
臣以為若陛下想真正整飭京營,就必須痛下狠手,抓一批,殺一批,震懾京營上下,甚至必要的話,可裁撤不堪驅使的兵丁。」
到底是王在晉啊。
真是快言快語啊。
崇禎皇帝表面平靜,心裡卻感慨起來,的確,拱衛京畿的京營,之所以這般不堪重用,甚至頗有爛泥扶不上牆之意。
根子就在於風氣壞了。
當貪污成風瀰漫京營上下,那不光砸多少銀子,換多少先進的火器,精良的裝備,都沒辦法解決。
現在朝中局勢暫穩,內閣和軍機處那邊,都各司其職,這也叫崇禎皇帝有時間,先來京營這邊看看。
若有必要的話,可先叫祖大壽這幫遼派將門,在京營折騰一下,等周遇吉他們回歸京城後,便順勢補充到三大營中,開始真正的京營整飭了。
第十四章 拉一派,打一派
京郊,神樞營右哨駐地,轅門處。
「陛下怎想起要巡視京營了?還偏偏在御駕快出內城,才派人傳遞旨意,叫我等集結在此。」
「是啊,這下新樂侯可有好果子吃了,幸好陛下沒去五軍營這邊,不然本伯這邊,還真不好應付啊。」
「新樂侯,你打算怎麼辦?陛下這好端端的過來,就咱右哨這邊,只怕叫陛下……」
在這轅門處,聚集著五軍營、神樞營、神機營各處的武臣、內官,還有部分將領,他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的交談著。
此番崇禎皇帝毫無徵兆下,從紫禁城出來,要來視察京營,這可的確打了不少人,一個措手不及。
作為拱衛京畿的京營,圍繞京城的內外城,還有這京郊一帶,有著相應的駐地,畢竟明面上數十萬大軍,也不可能都擠在京城裡吧。
不過具體有多少的兵馬,那就是一本糊塗帳了。
勛戚、內臣、各級將領,都處在同一環境下,縱使有少數不貪的,但多數都是貪的,又能改變什麼呢?
受吏治腐敗的影響,不單是大明官場的問題很嚴重,大明軍隊之中,也存在著諸多的問題。
喝兵血、吃空餉、殺良冒功、欺行霸市……
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見不到的。
「祖帥,陛下好巧不巧,偏挑在神樞營來視察,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吳襄身著盔甲,挎刀而立,瞅著不遠處的那些勛戚,皺眉對祖大壽說道。
「這神樞營的其他武臣,包括五軍營和神機營那邊,只怕有不少人,都等著陛下過來,看咱們的笑話。」
祖大壽挎刀而立,目光如炬的盯著前方,回道:「想看笑話,那就叫他們看好了,雖說本帥是神樞營右副將,只是這有些事情,並非那般好解決的。
京營的這幫勛戚,多數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他們一個個表面不聯繫,這背地裡不知怎樣串在一起,行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有左副將臨淮侯,還有這右哨主將新樂侯在,就算陛下想發火,也燒不到我們身上。」
自被崇禎皇帝從遼前位置,給拽到京營任職後,祖大壽在神樞營待著,哪怕從遼前調來些將領,可在京營這邊,依舊是受到不小的掣肘。
上下擺爛的大明,別的沒有學會,但是這圈子文化吧,那一個個算是玩的很精通。
祖大壽是遼東將門的話事人,雖說官面上沒有這一說法,但是人情往來上,他祖家在遼前的勢力,是很強大的。
遼地本土的那些將領,背後所代表的宗族,哪個和祖家沒利益牽扯呢?
也是受祖大壽離開遼前,被崇禎皇帝擢升到京營任職,這也使得遼前那邊,所聚遼東將門的成員,未因袁崇煥被抓,孫承宗再度赴遼的影響,沒有折騰什麼事情。
畢竟孫承宗在遼前的威望,還是有一些基礎的。
同樣的道理,作為在京勛戚群體,唯一的自留地了,縱使身邊有內官監視者,但在京營這邊,多數勛戚依舊是不希望外人涉足其中。
圈子文化的本質,那不就是利益使然嘛。
「噠噠……」
雜亂的馬蹄聲響起,叫各懷心思的眾人,紛紛打起精神來,聚在一起,準備迎接聖駕的到來。
騎馬隨駕的朱純臣、湯國祚等一眾京衛首腦,孫祖壽這位九門提督,領著忠勇軍的部分將領,一個個神情冷然的向前騎行。
「咴溜溜……」
不時響起的馬鳴聲,叫還算安靜的行軍隊伍,顯得不那般平靜。
坐在龍輦里的崇禎皇帝,閉目養神的倚靠在軟墊上,王在晉端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昔日罷官的經歷,也叫他能收斂自己的脾性了。
『被多數貪婪、廢物、怕死的勛戚,還有內臣所監察的京營,想表現得有多好,是不現實的事情了。』
閉目養神的崇禎皇帝,心裡暗暗盤算著:『等周遇吉他們,從山西那邊全都回來,西苑講武堂再操練一番,再著手全盤整飭京營吧。
在此之前,先利用祖大壽這幫外將,在三大營搞些動靜,就以神樞營作為典型,替國朝減少些壓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