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頁
周道登神情嚴肅,皺眉道:「這周閣老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聯合都察院,竟連續彈劾六十七名官員。
昨日跟首輔據理力爭的場景,諸位也都看到了吧,只怕以後這朝堂上,不會像此前那般輕鬆了啊。」
「誰說不是啊。」
何如寵接著話茬,感慨道:「所擬吏治新規,都察院的韓繼思他們,一直都在推行,現在內閣這邊,陛下交由周閣老主抓,這擺明就是狠抓吏治。
現在朝堂上是這種氛圍,可乾清宮那邊卻沒任何動靜,很明顯……周閣老的種種行為,都是得到默許的。」
說這些話時,何如寵特意看看公事房外,又看了看沉默的錢象坤、吳宗達。
其實此屆的內閣,很有意思。
看似東林黨出身的韓爌,坐穩內閣首輔之位,內閣被崇禎皇帝賦予的權柄,也呈現不斷遞增的態勢。
只是有溫體仁、畢自嚴、徐光啟、周延儒幾人,分管一攤子天子所授要務,使得其首輔之威,並不能於內閣做到說一不二。
至於周道登、何如寵這些內閣大臣,所掌職權非崇禎皇帝親授的,但也被韓爌指派負責一些差事,多數都是務虛向的。
「只怕事情沒那般簡單啊。」
錢象坤輕嘆一聲,看向周道登他們,「諸位,難道你們沒有發覺,時下朝中局勢的變動,開始有些似曾相識了?」
公事房內陷入沉寂之中。
錢象坤隱晦的講出所想,周道登、何如寵他們,心裡又豈會不知,這似曾相識之處,不就是當初天啟皇帝御極時,倚重內廷太監魏忠賢,逐步在朝形成激烈黨爭嘛。
可有些話能講明。
有些話不能講明。
黨爭,開始在崇禎朝復甦了。
只是跟天啟朝不一樣,崇禎皇帝身邊的那幫內廷太監,沒有涉足外朝政務,相反卻變相圈在某個圈子內。
崇禎朝的黨爭,成了文官群體內部的對立。
「希望這場整頓吏治之風,別再繼續擴大了。」吳宗達沉吟片刻,皺眉說道:「不然正到那個時候,就演變成為了『整頓』而在整頓了。」
「這些豈會受我等所控制啊。」
周道登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真以為在朝的那幫東林黨人,會這般坐以待斃,據說通政司那邊,呈遞不少彈劾規諫奏疏。」
「那就要看陛下的態度了。」
何如寵開口說道:「倘若最後都悉數留中不發,就算有司呈遞再多也沒有,只怕到那個時候,內閣就成眾矢之的了。」
何如寵所說的這些,頗受錢象坤他們認可,天子還真能做出這等事情。
「當前陛下所關心的,是遼東所生戰局。」
吳宗達繼續說道:「沒看到軍機處這邊,最近變得異常忙碌,就連陛下,也時不時擺駕軍機處理政。」
「好啦,別說這些了。」
周道登見狀,忙說道:「我等還是做好份內事吧,至於其他的,就別過多摻和了,這朝局不是我等所能輕斷的。」
時下崇禎皇帝,不像御極之初那般,每日都擺駕文華殿理政,而是常待在乾清宮,這使得外朝的文官群體,失去了解天子動向的渠道。
尤其是過去一年多的時間,朝堂出現諸多變動,特設一批新衙署,使得朝中的格局一直在變動著,誰都難以揣摩透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第二百六十四章 溫體仁補刀
「朕做些什麼,不做什麼,豈能讓外朝那幫大臣,揣摩到朕究竟是怎樣想的?」
崇禎皇帝倚靠在龍椅上,指著眼前這堆奏疏,嗤笑道:「一點新意都沒有,翻來覆去,就是原先的三板斧。
違背祖制,動搖國本,民心不定。
這些是他們就能代表的?在朝整頓吏治,牽扯到他們的利益,開始牽連到他們,一個個坐不住了,就能以偏概全?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將這些彈劾規諫奏疏,悉數留中不發,朕倒是想要看看,周延儒、韓繼思他們,如何應對這等風潮。」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作揖應道。
外朝所掀起的吏治風波,崇禎皇帝始終沒有表態,不過對朝中各派的情況,卻了解的很是清楚。
大明的文官群體,多數人都流淌著鬥爭、黨爭的血液,這是不可能拔除掉的,地域和政見之爭,本就是很常見的事情。
既然黨爭無法徹底剷除掉,那就讓黨爭變成催化劑,以此來彼此鉗制,別影響到自己的諸多謀劃。
「皇爺,時下內帑這邊,所儲銀子不多了。」王承恩想了想,作揖稟道:「涉及北地諸宗藩的銀子,想從各地運抵京城,恐還需要一段時間,現在宗學已經開始,不少宗藩子嗣在西山那邊,進宗學進修。」
「嗯,朕知道了。」
崇禎皇帝微微點頭道:「司禮監和理藩院這邊,催促那批滯留京城的諸藩,叫他們儘快籌措銀子進京,否則他們就別想回藩地。
曹化雨這邊,篩選的那批錦衣衛暗樁,差事辦的怎樣了?以後北地諸藩的一舉一動,都要匯總呈遞御前。」
「都挑選出來了,一部分是遺孤出身,很可靠。」
王承恩忙作揖道:「現在曹同知正在安排,將這批錦衣衛暗樁,分批譴派到北地各處王府內。」
盤剝北地那批諸藩,只是一個開始,叫他們的子嗣進京,暗查錦衣衛暗樁,行監察宗藩事,是一個系列的組合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