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臣……」
傻眼的韓爌,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好端端的,怎麼提到太祖高皇帝了,那是大明文官,誰都不願多提的至尊啊!
「朕明確的告訴你們,從建虜繞開朝廷重金打造的關錦寧防線,殺到我京畿要地的時候,朕就壓著一股殺人的怒火!!!」
崇禎皇帝瞪眼呵斥起來,掃視在場群臣說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心中,都打著什麼如意算盤。
啊,就算大明的天,塌下來了,那也有高個子頂著。
你們一再強調,要叫袁崇煥統御各部勤王之師,那不就是這樣的打算嗎?
就算袁崇煥敗了,就算神京叫建虜攻破了,朕這個大明天子,真要叫建虜擒獲了,你們一個個,轉眼間就更換門庭,跪迎新帝入主神州!
但朕想要告訴你們,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皆亡國之臣!!!」
韓爌傻眼了。
李標傻眼了。
錢龍錫傻眼了。
在場的一眾群臣,都傻眼了。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天子竟會講出這麼重的話,甚至連他們最後的臉面,都當著一眾大漢將軍,還有前來的禁衛,徹徹底底的撕碎了。
「朕告訴你們,軍機處撤不了,京衛都督府撤不了!」
崇禎皇帝強壓心頭怒火,看著眼前的群臣說道:「眼下朕沒有心情,在這裡跟你們浪費時間。
若真想計較的話,那諸卿可願與朕一道,把我大明的《大誥》請出來,咱們一條一條的溫習啊?
這樣也好叫朕看看,京衛到底是朕的京衛,還是你們外朝的京衛,諸卿覺得如何呢?」
第三十六章 帝王心術(上)
《大誥》,太祖高皇帝之親定刑典,是大明文官的夢魘,遙想洪武朝,誰敢貪污,那就要砍腦袋。
韓爌、李標他們,腦袋叫驢踢了,才敢把束之高閣的《大誥》請出來,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呼~」
此時此刻,在這軍機處駐所外,除了一些呼吸聲,再無其他雜音,崇禎皇帝靜靜的站著,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群臣。
雖看不見他們的臉,可崇禎皇帝卻能想像的到,此刻眾臣的神情,到底是怎樣複雜的存在。
「快!護駕……」
朱純臣的聲音,此刻在隆宗門外響起,道道雜亂的腳步聲,漸漸大了起來,這叫跪在地上的韓爌、李標、錢龍錫等一眾大臣,那心裡都暗叫一聲不好。
在崇禎皇帝的注視下,卻見朱純臣領著百餘眾人,披甲卻未持兵,出現在這軍機處駐所外。
「臣護駕來遲,請陛下治罪!」
朱純臣跑到崇禎皇帝跟前,也不管身旁所跪群臣,直接行拜禮,朗聲道:「幸得陛下信賴,臣以京衛都督府左都督之名,奉便宜行事之權,下達調令,譴勛戚,前去接管部分侍衛上直軍各衛指揮使之位。
此為京衛都督府所擬奏疏,還請陛下恩准。」
「孫卿,酌情辦理吧。」
崇禎皇帝沒有接朱純臣所遞奏疏,負手而立,掃視眼前群臣,神情淡然的對身後的孫承宗說道。
孫承宗頓感壓力倍增,然這個時候,他若不接旨行事,只怕方才天子,在軍機處正堂所講,就會落在他的頭上。
眼下建虜殺進喜峰口,遵化、三屯營兩地,暴露在建虜兵鋒之下,局勢危急之際,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建虜肆虐京畿要地。
「臣領旨!」
對孫承宗來講,剛才那一剎,仿佛度過了漫長時間。
此刻跪在地上的群臣,那一個個是心生哀怨,天子這兩日來,繞開外朝,做了太多叫他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從特設軍機處開始,短短兩日之間,不僅是朝堂格局出現變局,就連神京上下也有不小變動。
照眼前這樣的架勢來看,那天子獨攬大權的勢頭,是怎麼都不可能壓制住了。
「陛下,臣懇請入軍機處,佐陛下統御抵禦建虜事。」韓爌強壓內心不平,恭敬的朗聲說道。
朱純臣他們沒來之前,天子所講的那些話,已叫他們失去奉祖制勸諫天子的先機,真要不顧一切,撕破臉皮的話,只怕天子真敢請出《大誥》。
且朱純臣方才也講,京衛都督府已奉旨行事,接管部分侍衛上直軍各衛指揮使之位,這件事情已木已成舟。
真要繼續糾纏此事的話,結果定不會是好的,且建虜威逼遵化、三屯營等地,若因此事鬧大了,說不定建虜真就殺到神京了。
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皆亡國之臣。這句話的威力太大了,大到韓爌、李標他們這些朝臣,不敢再過多糾纏下去了。
「韓卿,你能心憂國朝安危,朕心裡很欣慰。」
崇禎皇帝彎下腰,攙起行拜禮的韓爌,面露笑意的說道:「但韓卿若入軍機處,那內閣該由誰來坐鎮?
眼下建虜磨刀霍霍,一門心思想亡我大明,此時內閣當領著六部、科、道等衙署,多多為朕分憂才對。
不如這樣,著禮部左侍郎徐光啟,暫停編修新曆法一事,軍機處行走,協理朕處置緊急要務。」
徐光啟,是明末有名的科學家、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時任禮部左侍郎,主持新曆法編修一事。
其另一層身份,則是天主教教友領袖和護教士,與李之藻、楊廷筠二人,算是所謂聖教三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