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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是被派出來「望風」的。
話說,自從韃虜再一次入關後,天津就是一日三驚。現如今,通往西邊和北邊的商路已經全部斷停。
隨著時間推移,氣氛越來越緊張。每天都有最新戰報傳從港務局的官方快報上傳出來:入關十餘日,韃虜已陷京城周邊十餘城,擄得生民十餘萬,財貨無數。
穿鞋的最見不得光腳的鬧事。現如今天津城裡的富豪和中產人數呈指數型上漲,遍地財貨,富可敵國,不正是韃子最喜歡搶一把的肥羊之城嗎?
雖說有飛虎營坐鎮,但其單薄的人數在韃子十幾萬大軍面前,怎麼看都不保險。於是城中「父老」一開始便合夥湊了幾百萬兩白銀的軍餉,前去飛虎營請願,希翼能請動大帥再次出山滅寇。
至不濟,也要派些人馬來保衛桑梓。
不成想,飛虎營不但退了銀子不說,還放出消息:大帥正率主力在海東清繳哈士奇國反叛軍,短時間內回不來。
這一個消息,把闔城老少嚇得不清。
好在隔了沒幾天,就有幾千名東江鎮兵馬泊來天津協防。
天津就在東江鎮和登州中間。早年間毛文龍和登州官場那點破事,直至後來東江鎮崩散,天津人在隔壁是一清二楚。
雖說看不上東江鎮的叫花子,但既然是大帥邀來助拳的,老少們還是捏著鼻子對前者表示了歡迎。
就在這種煎熬中,卻總有聰明人能猜到些什麼的。明人,只是缺乏了幾百年的見識。單論大腦容量,明人和穿越者沒有區別。
譬如說天津商會主席,金利來商行東主、本地著名社會賢達,飛虎營某營營長梅撫西之父,梅老千戶。
梅千戶是接觸曹氏最深的本地人,所以他平時也參與了一些軍民共建項目……這次大戰,梅千戶就負責天津各坊市的支前運輸隊組建,以及擁軍家屬的安置慰問等工作。
大約是從支前運輸隊的籌建力度上嗅出了點什麼。梅千戶最近,開始秘密派人去海河口「望風」了。
蔣虎做為梅家的老保安,這幾天輪到他去海河口望風。
海河入海口,距離天津城還有點路程。早在好幾年前,穿越勢力就在海河口發動了大型工役,沿海岸修建了天津外港。
蔣虎今天待的,是外港南邊的一處廢棄墩台……現如今早就沒有什麼海盜了,也沒有衛所兵了。兩者不知不覺間都消失了。
和蔣虎一同待在墩台上的,是另外兩家大佬派出來的望風人。
他們三個已經在墩台上待了兩天。每天都是大清早來墩台望風,晚上回外港睡覺,很是無聊。不過過了今夜,蔣虎就可以回城換人來了。
就在蔣虎無聊望著南邊大海發呆的時候,一旁錢行史員外家的護院老吳悶聲說道:「時辰差不多了,回吧?」
蔣虎聞言來了勁。雖說這會天色離黑還早,但畢竟已經是黃昏,說下班時間到了也沒問題。誰讓待在墩台上太過無聊呢。
於是蔣虎一個蹦子跳起來:「走走走,回港,殺雞,切面,再鬧兩口。」
墩台上三個人一對眼神,紛紛開始收拾帶來的零碎裝包,然後挨個踩著梯子往下走。
就在最後一個最年輕的護院小廖準備下梯時,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的他,卻突然僵住了:「虎,虎爺,我咋是看見煙了呢?」
已經下到墩台二層的蔣虎,聞言趴在梯子上愣了愣,最後還是又爬了回來。
「啊!」爬回來後就只一眼,蔣虎就愣住了:目力所及之處,一道淡淡的黑線出現在了海天之間。
「等著看。」蔣虎定了定心神:「沒準是小貨船隊。」
沒多久,蔣虎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海面上粗黑的煙柱似緩實快,從一變二,再從二變三,越來越多,直至最後顯出了全貌:一個巨型船隊。
又過一會,看清除打頭的幾艘威武的戰列艦後,蔣虎使勁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哈,有大炮艦,該是應了老爺說的……這是曹帥親至了啊!」
三個望風的飛一般爬下墩台,跳上一旁帶來的馬匹,風馳電掣般往天津城趕去。
這幾位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人,天津又是北中國馬匹集散地,所以他們都是一人雙馬。一路不停,來回換馬,幾十里路說話就跑完了。
得知消息的梅千戶大喜過望。賞了蔣虎銀子後,一疊聲下令,命府中下人連夜準備好香案等物,以備不時之需。
第二天凌晨,天光稍稍亮起,老城內外已經喧鬧起來,消息閃電般在明人中傳播。大批騎馬甚至步行的人,紛紛出城,沿著海河兩岸尋找目標。
上午十點,喧鬧的人群回來了。他們伴隨著海河中冒著黑煙的船隊,像是接親隊伍一般,呼喊著,笑鬧著,人流匯聚成了歡樂的海洋。
正午,北伐軍參謀長衛遠,第一個從三千噸級的開遠號戰列艦上走了下來。萬民矚目中,北方大都督韓小波迎上前,兩人緊緊握手。
緊接著,潮水般的歡呼聲中,背著戰術背包和步槍的北伐軍士兵,從船艙中湧出來,開始下船。
衛遠這邊,則在韓大都督引領下,與一旁備好了香案,背後插著「解民倒懸」「澤被蒼生」等旗幟的本地「父老」打招呼寒暄,順帶感謝一番父老們擁軍支前的準備工作。
這一天,是九月二十七日,距離李繼春破揚古利,剛剛過去三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