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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牛員外抬起眼皮掃了曹捕頭一眼:「聽聞那廝江湖上朋友甚多,背後也有人,這一來二去的,夜長夢多……」
曹捕頭聞玄歌而知雅意,當即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好說,待三日後大老爺給這廝定完罪,就叫他瘐死在獄中。」
曹捕頭說到這裡,皺了皺眉:「不過如此一來,這牽扯可就多了。獄吏一干人等都要擔上干係,縣尊那裡麵皮也是不好看。」
「無妨!」牛員外這時一臉談大生意的氣魄,只見他伸出一隻胖胖的手掌,壓住了曹捕頭餘下的話語:「再許你伍佰兩銀子,你自拿去和獄頭分潤。我只要鄧虎的命,見命付銀,餘事不問。」
「至於大老爺那裡,明日就有故舊去縣衙拜訪,你放心,大老爺斷不會因此事擺你臉子。」
「成交!」曹捕頭這時一臉堅毅,暗中卻是心花怒放:鄧虎這條命,他下晌賣給了張屠戶,這會又賣了一遍給牛員外,和闊佬打交道簡直是太舒服了,他現在渾身充滿了幹勁。
達成協議後,賓主雙方同時端起茶碗,笑眯眯地喝了一口。
放下碗後,牛員外從袖裡掏出一方綢帕擦擦嘴,然後咳嗽一聲,這才繼續說道:「另有一樁。那十幾個幫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鄧虎的死黨。為防後患,今趟要一併打發掉。」
曹捕頭聞言搖了搖頭:「難。適才斷了一窩賊娃子,眼下又抓了鄧虎,再要一氣發作十幾人,大老爺怕是要止訟,我這邊使不上力氣。」
……
古代的朝廷為了給自己臉上抹粉,經常有一些很搞的動作。譬如皇帝玩大赦,將死刑犯給放掉,然後再吹一波所謂的仁君,盛世太平——李世民就是箇中高手。
這個習慣源遠流長,對應到下面的州縣,一地的發案率甚至能影響到府縣官員的前程。為了粉飾太平,甚至在農忙季節還要打著旗號停止放告,官府除了殺人案之外不接其他的案子。
這種鴕鳥式的息訟行為,本質上是一種掩耳盜鈴……官府在立案方面儘量不作為,很滑稽的施政方式。
曹捕頭方才說的就是這一點。最近這段時間縣裡出了不少案子,對於縣令來說,前不久才剛叛了一群盜賊,這又出了鄧虎的殺人案,如果再讓老爺將十幾個幫閒一併判刑的話,大概老爺那裡就不樂意了。
「嗯,硬來也不是辦法。」牛員外認同了曹捕頭的說法。然而他緊接著眼珠一轉,很快想到了對策:「倘是苦主聞聽仇家歸案,紛紛上縣衙哭請,鼓譟,大老爺總不會至民情激昂於不顧吧?」
「哈哈。」曹捕頭笑了起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倘若這般行事,那大老爺愛民如子,定會嚴懲兇徒。」
「那些幫閒平日裡無惡不作,想來仇家也是不少的。」牛員外說到這裡,對17世紀上訪的思路越來越清晰:「鼓動苦主這等事,我這邊安排人去做。你明日且去翻卷宗,把苦主的名址案由都拿來。」
「這個好辦。」
「嗯,也無需判多重,只要讓這些人在牢里待個一兩年,等風頭過去,慢慢得也就死了。」
「員外高見!」
漆黑的夜幕中,鄧虎一伙人的命運就這樣被決定了下來。整個過程中貌似某勢力並沒有插手,一切都是土著自然演化。
未來隨著時間推移,某些人在這場衝突中的所作所為,大概會被一些有心人知道……不過到了那時候,時過境遷,已經無所謂了。
三天後,縣衙再次開庭。來縣令在人證物證犯人口供俱全的情況下,當場以殺人罪判了鄧虎斬監侯,將他戴上重枷押入了死牢,並上報卷宗去府衙,只待秋後問斬鄧虎。
同日,由於不堪眾多苦主在衙門口哭擾,來縣令不得不捏著鼻子,將鄧虎一干手下也紛紛坐實了罪名,趕進了監牢。
到此為止,由一筆業務引發的慘劇就此劃上了句號——鄧虎犯罪團伙付出了慘痛代價,主幹人員被一舉消滅,其餘的雜碎星散而去,縣城最紅火的打行一夜間就倒閉關張,不復存在。
……
鄧氏打行的覆滅,對於日理萬機的熊道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重要消息了。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只要穿越眾培訓出來的特工有普通水準,那麼肯定是怎麼打怎麼有,毫無懸念。
所以當手下跑來給熊道匯報鄧虎結局的時候,正在港口陪客人的熊道也就是大概聽了聽,然後就把此事扔在腦後了。
今天的客人是千里迢迢從台灣趕來的馮冠傑。
馮冠傑之前一直待在苗粟,他的任務說起來也簡單:建設苗粟油田。然而做起來就不簡單了。各種住宅和倉儲區,油井的建設,還有最讓人頭痛的山路和索道都花費了他相當多的精力。
當年日本人在苗粟,就是利用類似礦車的索道系統在運輸原油的。而馮冠傑在調查完當地的地形之後,也無奈和日本人一樣選擇了索道系統——山區修硬化路面太不划算,因為過幾年打通南洋後,苗粟就會被放棄,所以石板小路+索道系統反而適合。
於是打著「我為祖國獻石油」旗號的馮冠傑,就被按在了苗粟修地球。
第358節 開港(二十四)
苗粟山區的蚊子,野人和山路,沒過多久就將馮冠傑整得欲死欲仙。這裡除了原始森林就沒有別的,那種遠離文明社會的感覺讓他無時無刻不想逃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