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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下來韓小波只能詳細說明了。
「我發現大家有一個誤區:凡事只要軍隊出動,就能一力降十會解決問題。可是孔有德造反這場亂子,並不是軍隊出馬就能解決的。」
「這裡面有一個關鍵環節:孔有德造反,哪個部門負責認證?」
左右掃視,等待了一會後,韓小波發現只少數人貌似明白過來,於是他笑著說道:「登州不是夷州,不是我們想去就去,想開片就開片的地方。沒錯,孔有德是反了,然而不經過朝廷調查認證,之後再明令調兵的話,咱們這邊突然神兵天降跑去山東和『友軍』火併,同樣是造反,而且性質更惡劣!」
韓小波這麼一說,操作上的問題,更多人看出來了。
十七世紀的信息傳遞是很慢的。
對於穿越勢力來說,孔有德造反這件事,操作難點也在這裡:即便往北方提前派遣軍隊,派少了不管用,派多的話,大軍難道一路穿州過縣,跑去吳橋鎮埋伏下來,等孔有德手下的小兵去偷那一隻雞?
穿越眾事後怎麼給朝廷解釋無令派大軍去山東登陸埋伏孔有德部?
趕巧遛彎遇到反賊?
朝廷信嗎?
「到那個時候,在朝廷看來,真正心懷叵測跑來造反的,不是別人,正是你姓曹的!」
「所以說,先知先覺不是萬能的,起碼要用對地方才可以起到效果。」
韓小波總結後,看到某些人還是不太服氣,他只好嘆口氣繼續推演:「即便我們現在發電報辦手續把部隊找藉口送到登州,那麼至少也要等到孔有德造反後兵臨登州城下,才能出手吧?」
「然而到了那個時候,勞師動眾的意義何在?」
「歷史上孔有德叛亂後,從北直隸倒戈殺回山東半島,先是連陷臨邑、陵縣、商河、青城諸城,一路裹挾土著壯大聲勢,最後才率兵趨登州。」
「緊隨其後的是,與孔有德交好的東江鎮旅順副將陳有時和廣鹿島副將毛承祿(毛文龍從子),聞訊後立即起兵響應,一度割據半個東江鎮,與山東叛軍南北呼應。」
韓小波一臉無奈:「我們在北方的最高利益,是社會安定人口有序流動。我們所有一切行動,都要圍繞這個目地。」
「也就是說,當孔有德舉起反旗的那一刻,我們的派兵就失去了意義。因為地方勢必要糜爛,社會秩序被打破,壞的影響力已經散播了出去。而這些,並不是一支部隊能阻止的。」
聽韓小波說到這裡,一旁穆龍城隨即補充道:「那個時候,孔有德已經從800騎兵變成了幾萬雜軍,我們的部隊最多是擊潰對方,造成的後果反而更壞,因為山東會被潰兵徹底攪爛。」
最後,穆龍城反問道:「總不能大軍一登岸,就把孔有德部繳械拿下,理由是這廝馬上要因為一隻雞而造反?」
經過韓穆二人一番簡單的推演後,在座各位終於意識到,所謂派兵去北方解決孔有德部的擰巴之處了:吃力不討好,其中很多環節都沒辦法給朝廷解釋。
而到了這時候,獨居上位,日理萬機的穿越公司CEO夏先澤,大概是為了節省時間,也明確表態了。
他先是推開了面前一疊關於登州之亂的資料,沉吟一下後說道:「我也不贊同派兵。拋去藉口、財政這些次要因素之外,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會給朝廷拉我們去關外當炮灰以口實?」。
「對啊,問題就在這裡!」韓小波一拍大腿,濃眉大眼的人其實拍起馬來也是極其絲滑:「要不說還是夏總洞燭明見呢!之前不是說了嗎,咱們大局上要隔岸觀火!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的曹總兵應該做的是找藉口玩消失,而不是實力派兵去北方打自己的臉!」
……
既然中堂大人都定了調子,那麼與會人士就不再杯葛往北方派兵之事了。再說了,韓小波的意見畢竟是正確的,大家現在也都看出了派兵的不靠譜之處。
然而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孔有德之亂到底怎麼辦?
下一刻,韓小波打開了自己面前的文件夾,從中拿出幾張辦公紙:「這是我最近一段時間,和天津站姚建設,以及北京站薛海元的通訊電文。」
「事實上,總參這邊早在半年前,就登州一事,和北方三人組有過密切的情報交換和局勢推演。所以說,術業有專攻,我今天說的每句話,那都是有依據的。」
看了一眼某人後,韓小波把文件遞給了夏先澤一份,把其餘的扔在長條桌上:「北方三人組,尤其是負責登州地區的天津站姚建設,已經同意了總參針對登州一事的專門計劃,並且已經進入了前期準備階段。」
「這個計劃的名稱,叫做『夾生飯』」。
韓小波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人莞爾:「你這啥計劃啊,怎麼起這麼個古怪名字?」
「凡事都有兩面性。」韓小波沒有正面回答,貌似又分析起了局勢:「以孔有德為代表的東江鎮殘部,既是朝局傾軋之下的受害者,令人惋惜;也是不折不扣的封建軍閥,落後武裝代表。」
「而我們的目地,既要保證安定祥和的山東局面,又要吞吃消化那一夥東江軍閥……投鼠忌器,這不是夾生飯是什麼?」
夏先澤沒有動那份文件。
身為政府首腦,他其實早就聽過軍方關於大凌河戰役乃至登州一事的專題匯報,所以他很清楚那份文件上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