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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黎筍是「曲線救國」派的領銜人物,但這並不代表他就願意出賣「國家」利益。
拋開雙方處於「國讎家恨」的白刃階段不說,黎家也是升龍府的政治世家,其利益都捆綁在安南國內,和穿越勢力根本沒有勾兌。
所以順理成章,和所有談判一樣,發生在撫遠號上的第一輪正式談判,一開始就充滿了火藥味道。
這種情況實屬正常,畢竟事發突然大家都沒有準備。和後世一樣,大概要經歷一段歲月的互相適應後,某勢力才會在當地尋找到代言人。
黎司馬在所有條款上都提出了異議。
然而這沒什麼卵用。
任何一種談判,都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對等的基礎上。一旦有一方實力不濟,條款就肯定會向強者傾斜。
現如今發生在撫遠號上的這場談判,和當年我大清在皋華麗號上那一場差相仿佛。土著政權既然硬生生被大炮轟上了談判桌,自然就是待宰羔羊,沒有牌可以打了。
至於安南人使出的種種,譬如言詞攻擊、據理力爭、威脅、狡辯、拖延等等談判手段,在邵強之流面前猶如清風化雨,半點作用也無。
一切都是由實力決定。沒有實力,再精妙的表演都是兒戲。邵強之輩,此刻根本不屑於和安南人玩什麼義正言辭雄辯無雙。他們只是簡單的告訴安南人:此次交戰雙方停火期為36個時辰。一旦達不成協議……呵呵,黎司馬,你懂的。
黎司馬這個老官僚,自然是懂的。
於是花活沒了,談判速度驟然加快。
在這裡,就體現出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好處了:先行動武,亮出肌肉,能節省巨大的時間成本。
歷史上的一鴉戰爭,在最終協議簽訂之前,清英雙方事前就進行了包括虎門銷煙、外交往還、局勢升級、戰爭發動等一整套國際標準翻臉流程。
這之後,還有廣東、台灣、寧波、鎮江、南京下關等一系列戰事。最終,大清在下關終於撐不住了。
整個一鴉從虎門到下關,時間跨度長達兩年,期間清英雙方溝通交涉無數次,然而最終還是大炮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知道歷史的穿越者,在這次事件中,不會將自家陷入那一套緩慢的流程中。這太浪費時間,日新月異,旨在步武全球的穿越勢力根本耗不起。
後面還有無數個土著勢力要征服呢,就一個北安南耗兩年的話,穿越眾老死也躺不到邁阿密的海灘上了。
所以某些人這次真就不講武德,一上手就是無理由炮轟升龍府——反正無論如何遲早要見真章,不如我先動手,你知道厲害後,大家省得麻煩。
十七世紀,又沒有世界輿論政治正確人權組織衛星監控戰地記者狗仔偷拍這一類東東,老子就是為所欲為了,能怎樣?
事實證明,效果卓著。在談判中,一旦某些人表露出不耐煩,「今天我還忙咱們改天再聯絡」的態度,安南人馬上就軟了,有爭議的條款也得到了加速通過。
與其說是談判,不如說是通知。
值得注意的是,在整個的過程中,還有一股第三方勢力,也是為條約的簽訂操碎了心,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荷蘭人。
荷蘭人其實是和安南朝廷一條心的。
在這之前,北安南鄭氏朝廷把貿易特權交給荷蘭人,以此來交換荷蘭人先進的全面軍事援助。
發生了炮擊事件之後,和鄭氏朝廷一樣,駐紮在升龍府的荷蘭商館,迅速評估了戰爭對己方所產生的影響。
答案顯而易見:壟斷永遠是獲利最高的商貿方式。而穿越者的亂入打破了荷蘭人在北安南的壟斷,所以荷蘭人肯定要站在土著一方,儘可能多的保留土著權益。
在這一點上,鄭氏很快就和荷蘭人達成了共識,兩家有點抱團取暖的味道。
接下來的談判中,兼顧「特約顧問」和「調停人」角色的荷蘭人,也是賣足了力氣,拼命幫助可憐的土著維護權益。
穿越者在這方面,多少給了荷蘭人一些面子。
一來,考慮到了本方目前和絕大部分歐洲商業勢力良好的外貿關係。這種外貿關係,在穿越勢力的長遠規劃中,是肯定要轉化為某種國家之間的關係的。要知道西班牙現在擁有大片美洲土地,荷蘭人也在全球有布點……到了那一天,這些都可以談不是?
另外,有些事關起門來可以肆無忌憚,但是有第三方信息渠道的話……倒沒有損失利益,而是活不能做得那麼糙了。穿越者也擔憂將來荷蘭人的史料館裡出現某商人的「遠東回憶錄」啊。
於是,最終,趕在「臨時停火期」截止之前,經過多方斡旋後的條約正文,閃亮登場。
最終的這份「撫遠號條約」,正文依舊是十五條主約。這一份條約,用絲滑的言辭,溫和的態度,最大程度照顧到了明、鄭、荷三方利益,可謂是一份勝利的條約,成功的條約。
條約議定:即日起,安南橫蒲縣(鴻基)境,劃界成為由明國託管的「自貿區」。自貿區內一應商品原材料進出口行為,安南國與明國均不得徵收稅款。
條約議定:即日起,多個安南口岸允許駐泊外商船隻自由貿易。
條約議定:即日起,升龍府東郊劃撥民巷一條作為使館區,明國以及各國商館修建自費,安全自理。(註:明國使館區享有不高於200名的駐軍權以及治外法權。任何安南國人只要踏進使館區範圍,無條件激活政治避難條款。PS:此條見附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