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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被大掌柜攔住了:先做好準備,什麼時候放炮,聽吆喝。
放號炮等於和匪伙徹底撕破臉。就現在的局勢而言,時間是商隊這一邊的。不說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商旅、巡邏官兵等變數,單從長遠來看,這邊還有自家援兵。
所以放號炮是萬不得已的最後一步,眼下還是要爭取交涉。能拖一時算一時。
一柱香後,顧老成又騎著馬,慢吞吞來到關下。
這一次,沒等顧老成開口,吳掌柜便探出身子喊道:「既是三位當家當面,又埋伏了一手好探子,義鑫隆今日合該認栽!」
頓一頓後,吳掌柜繼續喊道:「車隊中現下有現銀三千五百兩,原全數拿出來交過路錢。再奉上些許紅貨,算是給幾位當家拜個早年……來日方長,今日行個方便,咱們總有再會之日。」
吳掌柜方才說出的條件,已經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底線了。每年年底送往族中的現銀可以捨棄,但是貴重商貨無論如何不能丟的,這些是義鑫隆商號的基礎,是維護大客戶的信譽根本。
關下顧老成聞言,冷笑一聲:「吳大掌柜橫是不曉得輕重!三股好漢今日不遠千里聚旗,靠銀子能打發咱爺們嗎?」
「也罷!」
顧老成說到這裡,嘆一口氣:「不見棺材不落淚,今日就斷了爾等念想!」
話音剛落,顧老成探手從背後一抓,然後猛地一揚手,將一樣物事扔上了天。
黑乎乎的物事打著旋落了下來,無巧不巧,正好跌進了下意識張開雙臂的吳法正吳少爺手中。
下一刻,吳法正和手中物事四目相對,卻是極其熟稔的一張面孔:平叔。
看到平叔怒睜的雙眼和頸下血肉模糊的刀口,吳法正瞬間破防,他滿面悲憤地衝著關下喊道:「火貴,你不得好死!」
緊接著,吳法正扭頭大喝:「放炮!」
隨著「轟隆隆」的號炮聲在群山之間傳播鼓盪,商賊雙方徹底沒有了退路,交鋒隨即開始。
……
第一撥衝上來的,是太行雜匪。
這幫人都是顧大當家手下的底層匪徒,忙時山中務農,閒時下山打務工,屬於標準的氣氛組。
炮灰們也沒什麼裝備,一個個穿著破爛的土布短褐,手拿柴刀和火把,人群中還扛著一根碗口粗的樹幹,這是用來撞門的。
到了關下,氣氛組成員一邊發出震耳欲聾的怪叫,一邊將燃燒著的火把用力扔了上去。與此同時,撞門組扛著樹幹沖向了關門。
面對這種立體攻勢,關上的應對也很簡單:及時滅火,射箭阻敵。
武火墩是介於烽火台和關卡之間的大型墩台,擁有後世大約三層半樓高的厚實牆體,算是一座迷你袖珍小城。
這種高度的墩台,在防守方人手充足的情況下,很難在短時間內打下來。
所以匪伙的攻城方式很容易就被猜到了:無非是撞門+火攻。
至於最常見的蟻附攻城……匪伙是昨夜看到煙花信號後連夜趕來的,根本沒有攻打據點的思想準備,也沒有時間來打造攻城器械,譬如梯子。
第一撥的結局和預料中差不多:飛上天的火把,無論是落在牆頭還是院內,都被有準備的防守方第一時間撲滅。
而撞門組,僅僅只撞了兩下門,就被上方射下的利箭穿了三個人,然後就崩潰掉頭跑路了。
第一回合短兵相接,短短三分鐘結束。進攻方風一般撤退之餘,在原地留下了幾個哀嚎中的傷員。
而防守方除了兩個被火燙傷手臂的倒霉蛋之外,全員無損。
見此情形,位於土坡上的三位大哥倒是沒什麼情緒波動:義鑫隆能在口內口外行商多年,勢必是扎手的硬點子,一碰就垮才不合理。
剛才是試探,下面才是正餐。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後,匪伙組織的第二撥衝擊開始了。
依舊是太行顧老大的手下。只不過,這次上陣的都是精銳,俗稱積年老匪。
和之前的氣氛組不同。第二撥精銳,不光臨時製作一些了防箭的竹木牌,還配備了一些雜七雜八的獵弓和弩機。
衝到關下後,積年老匪們迅速完成了分工合作。頂著盾牌的撞門組第一時間扛起樹幹撞門,其餘拿著各種遠程兵器的,開始和牆頭對射。
這一刻起,戰鬥才算是真正開始,進入了殘酷的消耗階段。
甫一交手,城上城下便有了傷亡,雙方都出現了被箭矢射穿面門和身體的傷員。另外,牆頭上突然扔下的灰瓶和石塊,也令頂著盾牌的撞門組出現了傷亡。
然而精銳畢竟是精銳。儘管被打倒打傷好幾個,但是不停有生力軍補充的撞門組,依舊在不停撞門。
作戰意志比氣氛組頑強了許多的精銳老匪,這一次在城下堅持了相當長的時間。直到關門被撞得搖搖欲墜後,老匪們才忍受不了傷亡開始撤退。
這一撥殘酷的攻防作戰,給雙方造成了十人以上的精銳減員。相比之下,匪伙損失得更多,超過了三十人。這個數字,對於商隊可以忍耐,但是對於匪伙來說,就很高昂了。
太行顧老大看似人手是三股匪伙中最多的,但精銳不是大白菜,都是團隊骨幹,死一個少一個。
第二撥戰鬥結束後,看看日頭已經到了頭頂,雙方都知道打不下去了,於是都默契地開始修整舔傷口,準備應對午後的第三撥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