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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潘明忠恭送二位離開的時候,還給塔甘身上掛了一個布包:裡面是一小袋鹽,一顆玻璃球,一個小瓷碗,一塊糖。
接下來就是忐忑的等待。
周圍有土人的村寨這一點已經確定,現在只等他們上門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已經釋放出善意的穿越者一方,心裡多少有了點底,不再時時刻刻處於恐懼中。
……
下午四點左右,在哨兵的示警聲中,大批土人終於出場。
數量約有200,拿著梭鏢的土著戰士,緩緩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這些人和他們在台南台北的親戚沒有什麼區別,同樣的一絲不掛,同樣在脖子上掛著各種小飾品,其中一些的耳朵和嘴唇上還穿著木塞,風格實在是原始到爆。
而見到這一幕的潘明忠同志,不由得喜上心頭:土人沒有豬突,而且他已經看到走在前排的塔甘兄妹。
「很好,看樣子不是來打架的。」潘明忠笑著對旁邊的雷劍說一句。然後他又對著身後已經嚴陣以待的隊員大喊道:「所有人注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
……當土人大部隊走到距離營地只有50米距離時,終於停了下來,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古老的接觸方式再一次上演:三個頭領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和潘明忠在場地中間相遇。
原本應該很有歷史性,很莊重的接觸,事實上整個過程乏善可陳——因為沒有翻譯。
苗粟這裡的土人屬於山溝種群,是純正的生番。他們的語言即不是大員那邊的南島語系,也和台北的親戚說得明顯不同,所以元斗號這次帶來的新港社翻譯,只能聽懂不到10%的當地單詞。
沒有翻譯怎麼辦?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交談。
土人的頭領是一個皮膚鬆弛,滿臉皺紋,蒼老的不像話的男人。他走過來後,先是手舞足蹈了一番,在這同時,老人家嘴裡發出了詠嘆調式的歌謠。
尬舞完畢後,老頭看到潘明忠學著他最後那個動作,擺了個攤手的造型後,貌似很高興。
接下來老頭便拿出那個潘明忠送給小男孩的布包,然後掏出那一小袋鹽說了句什麼後,身後有個健壯的戰士就把一張不大的黑熊皮扔在了潘明忠腳下。
……這個動作大家都懂,所以很快大家就在現場學習本地語言的翻譯主持下,開始了易貨貿易。
這裡的土人沒有多少可以拿來貿易的東西。他們沒有硫磺,而且毛皮也不是很多:大員的熟番會有意識地晾曬,存儲所有的毛皮用來交易,而此地的生番,明顯沒有這個概念。
不過這都無所謂。在潘明忠看來,只要這幫土人願意交易,那就一切好說。
傍晚之前,外來者已經用鹽,布,玻璃珠,還有粗瓷碗換來了土人所有的貨物:皮毛,干肉脯和小米。
看到一部分土人戰士背著鹽巴和布匹打道回府後,潘明忠知道對方的戒心已經降了很多,於是他接下來又拿出了屢試不爽,通行多元宇宙的終極大招:請客吃飯。
很少有土人在面對大鐵鍋時會鎮定自如,尤其是當他們吃到加了足夠調料的燉肉後。
當那個蒼老的頭領喝完用瓷碗裝著的粘稠肉湯後,重頭戲終於來了:下一刻,雙方開始用手勢討論起一件事來,鐵鍋換土地。
就像紅毛用玻璃球換曼哈頓一樣。
第218節 黑土
原始部落在有關於土地的看法上,其實和殖民者是不同的。在殖民者看來,得到土地就是得到了所有權。而世世代代在某片土地上漁獵,游耕,採摘果實的部落民,他們在意的其實是土地的使用權,而不是所有權。
這就造成了原住民看上去很好說話的表面現象:曼哈頓就是典型例子。
當然,外來者是不會在意土著想法的——只要給他們一個落腳點,土著很快就連活命的權利都沒有了,誰還在乎什麼所有權之類的東西。
潘明忠他們今天面對的,就是和當初荷蘭人一樣的狀況:工業品換土地。
這個問題有點難。
首先,穿越者是後來人,所以他們不會給自己挖坑。要知道,在後世,貪婪,狡詐的荷蘭人用一箱玻璃球換了曼哈頓的故事,已經被老師們在全世界的小朋友那裡講了幾百年,並且還會繼續講下去——只要曼哈頓還是全球房價最貴的地方。
這就是問題所在。
後世的人不會在乎當時的曼哈頓島一片荒涼,也不會在乎荷蘭人其實是公平貿易:印第安人是在沒有強迫的情況下,自願用曼哈頓的使用權換玻璃球的。然而後世的報紙和教科書上只會大喊:看吧,這幫壞蛋用玻璃球換了一平方上萬美元,總值超過一萬億美元的土地……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無論當時紅毛用何種商品換來曼哈頓,後世都會招致同樣的輿論攻擊……荷蘭人也很無奈啊。
所以穿越眾不能給自己挖坑。所以潘明忠在出發前,就得到了大辦公室某人的私下告誡:今後勘探開發,不要搞成曼哈頓那種模式。至於具體怎麼弄,咳……這個老潘你自己把握。
於是老潘現在有點撓頭。
既要從生番那裡換到土地,又不能用商品交換的模式導致日後被動:這就等於是承認了土著對土地的所有權。
——即將建立的穿越帝國,雖說肯定會承認土地私有,但那是針對文明世界的,比如說明人……底線就是對方要有文字,有制度,有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