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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思想之後,余家當即開始行動。
首先是在衙門當低級差役的老大負責變現家產:雖說余家幾代人積累,家底是相當厚實的,但是一次性要拿出一萬多兩現銀也是不可能的。除了家中窖藏的那些,另外還要典當幾處房產,再和相好人家籌借一番才能夠數。
無業游民老二則開始前期的準備工作,譬如招工。
而余本德本人呢,他負責老老實實去熊道府上匯報成果,敲定工坊後續事項,並且對征地一事提供各種專業諮詢。
……
此刻的羅園裡,儼然一副拆遷指揮部的緊張氣氛。
大堂四壁統統掛上了征地地圖,不同顏色的色塊已經將高橋鎮沿岸的土地統統都標記在了上面。
這些色塊代表著不同的土地性質,其上不但標識了地塊的面積,地形地貌,包括土地所有者和實際掌控人在內的信息也都在上面,一目了然。
一旁的廂房裡,帳房們正在忙碌,經過核查後的資料還在源源不斷地送過來。熊道的野心是相當大的,一平方公里的核心區域遠遠不能滿足他的欲望,趁這個機會他希望儘可能多得將周邊的土地普查工作做好。
雖說在江南地區大肆置地聽上去很玄幻,通常達不到徐階徐閣老那個檔次的人是不敢做這種夢的;但是熊道是什麼人?他背後可是一個雄心勃勃的帝國,所以熊老爺這次一心想要試試行情,看看江南地區的水到底有多深。
繁複的信息收集工作是很費功夫的,光是從縣衙謄抄資料就花了好幾天時間,事後還要一一核對。
明代不但有白占了官地的惡霸和縉紳,另外還有大批的中小地主,佃農和自耕農。靠著幾畝零碎土地過日子的小戶很多,土地產權各不相同,詭寄,隱田很多,總之,相當於一次小規模土地普查的工作很繁瑣,需要很長時間來完善資料。
於是當余本德帶著銀子上門後,他看到得就是這幅繁忙。好在他的兩個徒弟就在這裡當臨時顧問,所以老余很快就搞清楚了情況。
在書房見到熊老爺後,余本德先是拿出了第一筆5000兩銀子的股本,然後他當場簽下了開辦衛生紙工坊的合同。
接下來就該辦正事了。
隨熊道進入大堂後,老余先是仔細研究了一會滿牆的地圖色塊:這種直白的信息表達方式他以前可從沒見過,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了過來,而且對這種標記方式讚不絕口。
接下來是熊道的講解。拿著教鞭的熊道一邊在地圖上指指點點,一邊將自己的規劃全盤托出。
余本德直到這時,才算是搞清楚了熊老爺大批收購土地的真正規模和目的——這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模糊和有所隱瞞的,現在之所以公開給他,是因為大家簽了合同,成了自己人。
然而在聽了一會熊道的宏圖大業後,余本德卻受不了了:「這是要和多少人打對台?」
於是他忍不住打斷了熊道地解說:「不瞞老爺說,這般置地,得罪人太多,委實有些駭人聽聞。」
「無妨,又不是要一日見功,慢慢來便是。」熊道聞言後用教鞭在高橋鎮外的沿江地帶劃了個圈:「咱們先把港口這一片的核心土地搞定,然後再慢慢擴張。」
「即便如此……」余本德一邊捻著自己那點稀疏的鬍子,一邊沉吟道:「敢問熊老爺,這收地開港的正主,可是福建的曹將軍?」
早在塘莊初期做買賣的時候,熊道就打出了福建某位海盜頭子代理人的旗號。等到曹川被招安之後,這個旗號就正式亮了出來:買賣越做越大,移民越收越多,曹川那邊再不招安的話,杭州站這裡就要出問題,所以任何有心人現在都能打聽到熊道的背景。
而此刻當余本德問出這句話後,熊道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敵軍太強,有什麼隱藏BOSS現在就可以講出來了。
「正主就是曹將軍。」熊道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日前我家將軍蒙朝廷恩典,掛了副將銜,開府廈門。老余,夠不夠哇?」
「盡夠了,盡夠了!」余本德沒想到那位福建的將軍居然已經開了府,這會趕緊連連點頭。
熊道話里的意思,余本德作為體制內的人是能聽懂的:被朝廷明確指派了封地的將軍,那就是正兒八經的經制之軍,兵部要造兵冊,還要多少發一些軍晌,再不是那種投誠後連編制都沒有的黑戶。
從某種意義上講,曹家軍的地位現在和關寧軍之流是等同的,是明王朝認可的正規軍。
在這種局面下,一位手握重兵的開府將軍,即便是當朝大佬也不會輕易拿捏,更遑論一般的縉紳了——惹急了再把曹氏逼反,東南半壁糜爛的鍋誰來背?真當崇禎不會殺人?那誰誰不是被剮了嘛……
所以說,現在的曹川只要不搞出什麼造反插旗的大新聞,單純是強拆強遷,欺行霸市,強搶個民女什麼的,朝廷連問都不會問。
所以余本德才會說夠了:BOSS既然足夠給力,那麼熊道的開港計劃至少在官面上是沒有人會出來公開阻攔的。
要知道歷史上的鄭芝龍在招安之後,同樣是在福建大肆購置田地,興造豪宅——中國式的膨脹,文武都一樣。
……
看到余書辦連連點頭,熊道就繼續開始往下講。等他指著地圖將規劃都講完後,余本德先是告一聲罪,然後一個人默默對著地圖研究了半天后,這才提出了他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