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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的行動,杭州站那邊又怎麼可能不聞不問?所以緊跟在熊道身後的,正是江南情報站站長魯成。
胖乎乎的魯成此刻同樣全身披掛,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串從杭州增援來的行動隊員。
增援人手當然不止這麼點。從太湖到港口的水系四通八達,從杭州到港口同樣是萬千水道,所以魯成帶來的一百五十名行動隊員,其實在前天深夜就偷偷進入了港口。
這些隊員分成了兩部分。其中大部分潛伏在了已經搬空的倉庫里,剩下小部分偷偷溜進了港務處,直到今夜才開始露頭。
此刻石制大樓的樓頂上,隊員們已經沿著外沿壘起了沙袋。用鋼筋水泥鋪設的樓頂不但有著足夠的結構強度,而且平坦的地形和觀測優勢也非常適合設置火力點。
樓頂上除了二十桿後膛槍之外,兩把AK才是真正的火力點。這兩把鎮宅之物,則是由地位比較高的劉青雲和古天樂兩位情報員負責使用。
「看來『試管』同志的情報很準確啊,湖匪就是要在今夜下手,他們的船隊剛才已經往這邊動了。」聽到手中對講機傳來的監視哨報告後,熊道扭頭對魯成說到。
魯成這時一邊看著樓頂的隊員忙碌,一邊笑眯眯地回道:「呵呵,『試管』的先天身份擺在那裡,情報當然準確了。」
「嗯,既然有效,那今後可以考慮讓『試管』高舉反髡大旗,聚攏反動士紳,長期偽裝下去。」
「這個不需要偽裝,本色演出就行了!」
魯成說到這裡,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身作訓服短檐帽,身背AK,筆直站在兩位站長身旁的劉旺,不由得鼓起勇氣插話道:「站長,單憑我們情報科的能力,就可以把那伙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爺暗地都弄死,何必調集這麼多人,大費周章呢?」
「哈哈,不錯,年輕人最重要的就是學會思考!」
魯成欣慰地拍了拍這個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肩膀,然後對他擺起了龍門陣:「暗殺只是一種戰術,不是戰略。在兩個集團,兩個陣營,兩個國家這樣的大型對峙中,大面積的暗殺是毫無意義的。」
「你也是長期補習文化課的,成績還不錯,那麼古往今來,秦漢唐宋,你見過哪個勢力是靠著暗殺讓對手屈服從而得了天下的?」
「暗殺了張老爺,會有張公子出來繼承家業,哪怕你暗殺了張老爺一家,依舊會有各路族人跳出來成為新的縉紳——只要這種靠著土地吸血發家的模式還存在,那麼縉紳老爺就會源源不斷的被生產出來。」
魯成說到這裡,一旁熊道笑呵呵插言:「小子,你一傢伙把大批敵對縉紳都暗殺掉,那不就成明殺了?這和公開造反有什麼區別?你看就咱們現在這幾桿槍,能舉起反旗嗎?」
「想法是有點簡單了。你要知道,暗殺只會讓民眾怕你,憎恨你,不會讓民眾真正臣服於你。」魯成繼續說道:「要奪取大明如此規模的政權,就必須要讓所有人看到你的正面實力,要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才可以。」
熊道這時又怪笑著插了一句年輕人聽不懂的黑話:「法師令人畏懼,騎士令人敬畏!」
魯成哈哈一笑,繼續對徒弟說道:「你看北方的韃子不就是在這樣做嗎?從當年十三副鎧甲起兵,通過一場場血戰打散了大明的精氣神,如今韃子在明國已經漸漸有了『滿萬不可敵』的傳言。」
「這說明什麼?說明大明的脊樑已經被打斷了!整個上層對於韃子正在失去抵抗信心。哼哼,要不是咱們出現,將來韃子是一定能坐天下的,這才是奪國正途。」
魯成感覺到今天給這個土著徒弟灌輸的有點多,於是開始了最後總結:「你要記住,沒有疆場搏殺,沒有血戰連綿,沒有自下而上徹底引爆舊矛盾的變革,這個天下是坐不穩的。」
說到最後,賞了劉旺一個「洗頭」後,魯成給徒弟布置了作業「回去後好好看晉隋史,然後寫讀書筆記給我!」
……
就在某些人高談闊論的同時,從二十多里外啟動的湖匪船隊,正穩穩行駛在河道中。今夜明亮的月光和星斗,給原本就善於夜間行船的湖匪們提供了最好的行軍條件,所以沉默的船隊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波折,在緩慢航行了四個多小時後,船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港口外圍商業區的河碼頭。
這之前由於工程量太大,所以拓寬疏浚連接港口的內河,形成江河聯運的構思,暫時只能停留在紙面上。
這樣一來,從長江口卸載到上海港的貨物,就必須經過一次中轉後,才能被分散到眼下這所河碼頭上,再被無數的內河小船運到江南各地。
湖匪的船隊現在就靜靜停在了當初的張蘇灘口,現在的商業區門外。
這之前因為港口已經賣空了存貨,再加上港務局有意無意得使了些諸如「裝修檢修」的藉口,所以商業區這幾天已經陸續走光了人,只剩下空城一座。
這個動作在客觀上等於是幫了湖匪的忙:船隊可以直接在河碼頭下錨,大部隊下船後,也可以不用顧忌閒雜人等報信,直接穿過商業區,撲向港務局就可以了。
而湖匪們正是這樣做的。
船隊靠岸後,幾位提著刀斧的掌柜和親信首先跳下了船。而這時從商業區里竄來的探子們也紛紛前來報信:「各位當家,商棧里沒人,也沒油水,客商都回去銷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