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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被文官打壓,政治權利日益萎縮的勛貴們,可不就和宋朝那些開封將門一樣,蛻化成了商業集團,眼睛裡只剩下那點黃白之物了。
所以勛貴集團今天是不會發聲的。甚至要是有人跳出來敢針對「曹老弟」大放厥詞的話,老哥哥們還要幫著抵擋一二——如果崇禎兄有上朝APP的話,其實他很容易就能通過大數據總結出來一個現象:近一年來的朝會,但凡有關於曹某人的議題,勛貴集團總是人來得最齊的。
最後,自然是今天的謎案重點人物:幾位東林黨徒了。
話說自從崇禎上台後,東林黨還是短暫高光過一段時間的。然而自打滿清入關兵圍京師,發現被東林黨晃點了的崇禎,轉天騰出手,就開始處理這幫混蛋了。
這之後,崇禎先是剮殺了東林黨軍事方面的牌面人物袁崇煥,接著又流放了東林黨文官牌面,大學士錢龍錫。
隨著錢龍錫為代表的內閣倒台,以及和東林黨不對付的周延儒、溫體仁分別晉位首輔次輔,東林黨在前崇禎時代隨即進入了頹勢期:大批黨徒被清出京城官場,諸多東林黨大佬紛紛下野回鄉,「教書育人」,以待來日。
於是這一年多來,東林黨在京城的政治格局中是大大的不妙,話語權降到了最低。
好在崇禎現在會當皇帝了,所以並沒有把東林黨趕盡殺絕,而是保留了幾位用來維持朝堂平衡。結果今天這一出讓崇禎看不懂了:你們應該發揮的平衡作用呢?
可惜了,皇帝目前還沒有學會讀心術。如果此刻的崇禎能聽到這幾位默言人士的心聲,那麼他大概也就不會產生疑惑了。
這個位面因為有了亂入者的存在,具體地說,是很有技術和充足資源的亂入者存在,原本的大明地主階層,終於在遍及多元位面的無數本小說中,遇到了一個不以徹底剷除他們為己任的富裕政權。
早在一年之前,曹總兵不但在京城結交勛貴,他老人家當時還在金鑾殿內當眾承諾了一件事:出售夷州的整田。
現在,一年時間過去了,當初在這件事上掏出大筆銀子買田吃螃蟹的大地主階層,已經嘗到了甜頭。
廣陌連綿,水渠縱橫的夷州大型農場,時至今日,已然收穫了兩季物產。
這兩季物產在收割之後,馬不停蹄就會被政府統一收購裝船,送到海峽對面的閩粵發賣。田主們連面都不用露,就收到了赤坎區政府下撥的糧款。然後這些糧款再被管家就地採購成工業品,搭船運回家鄉銷售。
這一個簡陋的小三角貿易,給田主們帶來了巨額收入。
最最重要的是,曹某人兌現了當初的承諾:在這些售出的田土上,赤坎區政府沒有收農稅。除了必須的農藥化肥引水這些服務費用外,政府沒有額外起一分錢的田課。
這個時代的地主,是沒有工農業剪刀差這個概念的,所以他們並不清楚自家其實被人用工業品偷偷吸了血,反倒覺得目前的合作模式很HIGH:什麼都不用操心,一切都由赤坎政府這個「大號佃戶」來操作,從翻地到播種再到銷售全套服務,最終,地主們在老家數銀子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二去,代表著江南大地主階層的東林黨,就在不知不覺中,與曹總兵從劍拔弩張的狀態轉為和風細雨了。
而今天在金鑾殿門前的這幾位東林干將,那也是深知其中內情的。他們甚至還知道另外一些「隱秘高端消息」:奏摺中提到的安南大農莊,那是真正真真的沃土,比夷州的土地肥沃多了!而且曹總兵從弗朗機人手中「搞」出來的地契,遠不止明面上那幾處。
換句話說,就是這一次大夥埋在地窖里的銀子又有地方花了。
於是,最終,在仔細權衡考量了曹氏奏摺背後代表的含義後,一位東林重臣邁著方步走出了隊列,在皇帝由陰轉晴的目光中,說出了如下話語:「臣太僕少卿侯恂彈劾總兵曹川無人臣禮,陷君父於不義!」
崇禎聽完有點奇怪,這個罪名不常見啊:「哦?這是何意?」
「現如今國事艱難西北烽煙四起,戶部府倉空空如也,正是急切待補之時。」
「哦……侯卿繼續說。」
「這曹川在如此板蕩之際,竟敢目無朝廷綱紀,公然獻賄於上,果然佞臣一個!」
「啊!?」
「自古明君賢王,莫不以天下百姓福祉為己任。依臣之意,何妨將總兵曹川用來媚上的那些地契財物歸於戶部,如此就算懸崖勒馬,彰顯朝廷拳拳愛護邊關大將之心意。嗯,順便全了君臣大義,不至君父為難,不至軍將失足,此為萬全之策。」
……
當天朝會結束後,崇禎皇帝回到內宮,久久沒有說話。
終於,到了晚飯時分,皇帝下令了:「來人,傳東宮太子講讀見朕。」
「喏!」
不久後:「稟陛下,輪值東宮太子講讀候見。」
「傳!其餘人等都下去。」
「喏!」
「臣卜大醒參見吾皇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
「卜大醒,再給朕講一講南邊的機器之禍。」
「遵命。」
第六卷 南北
第565節 南下艦隊
高居皇座的年輕皇帝,再次刷新了已有的,對臣子們無恥下限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