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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況下,用來報功的腦袋都是用石灰在外面裹一層完事,但是這種方式會令腦袋大幅變形,影響外觀。
所以不差錢的穿越眾就命令手下將倉庫里的粗鹽拿出來,碾成細粉後用來醃腦袋。
到了這時候,一幫穿越眾對戰爭的複雜性才有了更深的理解:無論事前計劃的有多好,總是會有疏漏。這不,醃腦袋這事就被大夥給忽略了,要不是三屯營軍需儲備富足,這下又要出紕漏。
好在醃腦袋這事不算什麼緊急軍情,亡羊補牢是完全可以的,天津那邊補充一點過來就可以了。不但如此,三屯營這邊還往老巢發了電報:下次運輸船隊來的時候,多發一兩船精鹽,哥們這邊做燒臘用!
在這之前,北上的穿越眾是沒打算往天津傾銷食鹽的。要知道北方更缺鹽,所以各個利益集團都對鹽務盯得很緊,以北上團隊這點實力,就沒必要去捅這個馬蜂窩了。
所以包括穿越眾自己吃的鹽,一開始都是在天津就地購置的。
現在看來,這個模式有必要改變一下:先發幾船精鹽自己用,等曹總兵把腦袋都交出去,在皇帝面前掛了號之後,再考慮往北方傾銷食鹽的問題。
除了腦袋之外,剩餘的屍體都堆在了水關後,等待運走。三屯營城是通河道的,北方的灤河支流能一直通到喜峰口。這會在北邊的山坳里,有人正在挖坑,所有屍體最終會用小船運去埋葬。
事實上就在不久之前,城裡的包衣們也是這樣將很多屍體埋掉的。
之前三屯營破城的時候,除了上吊的總兵朱國彥之外,一部分人跑了,一部分戰死,還有一部分投降了。
當時是數九寒天的天氣,所以城裡的屍體就被草草堆在了屋宅中,沒人搭理——韃子壓根沒想到最終會常駐此地。
到了二月底的時候,大軍回歸,所有降人都被帶走去了關外。不久後,天氣回暖,留守的包衣們害怕屍體傳播瘟疫,這才出城挖了坑,將這些屍體草草埋了。
不想到了今天,這些士兵旁邊卻埋下了當初的行兇者屍體,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
手下在忙忙碌碌處理戰利品的同時,領導也在檢閱戰利品……幾個穿越眾正在一間間驗看城內的倉廒。
三屯營作為咽喉要地,平時不但要負責北方幾處長城關隘的軍需補給,還要負責東邊山海關一路的供應,所以城裡有不少大型軍需倉庫。
現如今這些倉庫大部分已經被搬空,留下的都是一些「獨特」物資,譬如這間武庫里的存貨就很全。
「我靠,早就聽說有這一茬了,今天才見到。」
說話的是張中琪,他手中正拿著一副扎甲。
扎甲的甲片已經生鏽,上面滿是鏽蝕的洞眼,包括穿甲的繩子在內也都朽爛不堪,輕輕一扯就斷了。
「你那算什麼,看這個。」
說話之人是錢鐵山。身材雄壯的老錢這時正拿起一柄砍刀,對著面前一根木頭架子掄了下去。
結局不出所料:刀斷了。再一看斷面,夾雜著黑色雜質的鐵料肉眼就能分辨出來……這種檔次的鐵料,在窯區,是當作高品質礦石來使用的。
其餘還有一拉就斷的弓,槍管裡面滿是毛刺,讓人不寒而慄的三眼銃等等等等。
「這他娘的能不亡國嗎?看看這軍事重地里都存得是什麼玩意,還沒有外面包衣的裝備好呢!怪不得連韃子都不要。」
驗看完後,張中琪既無奈又有點憤怒地說到。
「有一點你錯了。」錢鐵山笑了笑,一臉你還很年輕的表情:「外面那些滿蒙勇士,包括包衣身上的裝備,也都是從三屯營拿到手的。」
錢鐵山繼續解釋道:「以韃子那副窮樣,能給包衣配一套皮甲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有鐵甲,何況還是里外三層。這幫留守旗兵身上的好裝備,都是從本地武庫里撿的洋撈,不信你可以去看記號,保證都是大明出產。」
「那這些又怎麼說?」張中琪伸手在周圍劃了一圈。
「文官的攤派。」錢鐵山兩手一攤,面露尬笑:「誰也不能阻擋兵部和工部的文官系統撈銀子的權利,所以這間庫里的,都是用來沖帳的垃圾次品。」
「每個軍需基地,基本都會有這種廢品倉庫,這已經是公開的潛規則。軍將想要好兵甲,就要加銀子另買,窮鬼,客軍,頭鐵需要教育的那些憨直貨色,就會被打發來領垃圾武備上陣,然後丟掉性命。」
聽完錢鐵山的講述後,在場眾人所有的無奈和憤怒,最終都化為了一聲長長嘆息。
驗看完軍械庫,穿越眾還去看了糧庫,雜物庫和東門外的草料廠。
除了糧庫和草料廠里還存有足夠兩個牛錄消耗的糧食和草料之外,其餘的庫房不出所料,裡面沒剩下什麼,都被八旗大軍搶走了。
大概統計了一下剩餘的糧草數量後,穿越眾發現,這些物資剛剛好夠守軍維持三個月的。
張中琪這下又有話說了:「看來皇太極同志嘴上說要占住城池不走,其實心裡還是有點逼數的。」
其他人紛紛點頭認可。
這一次的己巳之變,是滿清第一次入關。在整個過程中,不光大明君臣應對混亂,其實皇太極和八旗兵同樣是兢兢戰戰,摸著石頭過河。
所以儘管取得了事前無法想像的巨大戰果,但是國小民貧的滿清統治者還是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弱勢地位,行事風格始終是走一步試一步,不管宣傳上怎麼講,實際上擺出來的,都是可以隨時縮頭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