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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說燒CPU……玻璃的話……」看到身高體壯的沙正明面色不善,邵強幹笑了一聲後轉入正題:「也可以操作,不過要上規模。」
邵強說著說著,自動轉入了區長模式:「嗯,這年頭運輸效率太低,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就地建廠,這樣才能利用本地海砂資源。」
「不過我個人不建議這樣做。海南這樣的原始風景,留著將來做風景區蓋酒店炒房地產不好嗎?何必破壞環境。至於沙子……其他地方的無非是石英純度低點,運到玻璃廠後會多一道分揀的工序,咱們在窯區就是這樣乾的。」
「哦,這樣啊!」沙正明點點頭,算是搞明白了這個。
就在兩人私下嘀咕這當口,官員們也回到了船頭,因為大家都聽到了水寨里發出的號炮聲:「沙將軍,這是水寨的湯將軍出迎了。」
「哈哈哈!」沙正明聞言連聲豪爽大笑:「傳令,放禮炮。」
伴隨著船頭的禮炮聲,白沙水寨寨門大開,從裡面駛出來幾艘明式硬帆船。
……
按照初次見面的規矩,出寨相迎的白沙水寨參將湯允文身穿三品武將公服,此刻看似穩穩站在船頭,其實他的心情卻很複雜。
首先,和滿心歡喜的瓊州文官系統不一樣,對於過海強龍的到來,湯參將的牴觸情緒是很有一些的。這個可以理解:再怎麼說,自己地盤上擠進來另一頭帶著強軍的參將,主人怕是都不會高興的,畢竟是軍人。
可惜,沒人在乎湯參將怎麼想。
雖說湯允文是整個瓊州,包括周邊海域大明官職最高的軍將,手下貌似還有兩三千「雄兵」,然而沒卵用。說白了,他在大明龐大的軍政體系中,其實就是個邊防團長而已。
對於軍區司令部發出的移防命令,湯糰長這個偏遠防區的主官無力抵抗。更遑論沙團長移防瓊州這件事,是如日中天的軍區曹副司令一手推動,由何大司令以及兩廣熊總督簽署的軍令。
事實上,移防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人請示過湯糰長的意見……他本人得知這件事時,瓊山的文官集團都已經在緊急謀劃如何從客人身上撈銀子了。
可憐的湯糰長,是瓊山最後一個得知此事的高級官員。
所以湯允文今天的心情很複雜。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也就是湯允文的本心來說,這位傳統軍人其實對沙正明艦隊的到來,是抱有那麼一點說不清楚的期望的。
晚明在財政崩潰的同時,偏偏外部壓力又愈發強大。似白沙水寨這種野戰邊防團,一邊要在財政緊縮的內部環境下苦熬,一邊又要面對數量大增的海匪集團和殖民流氓,想也知道湯允文在之前的歲月里,日子撐得多麼辛苦。
而就在這兩年,局勢卻突然有了改變。
伴隨著穿越勢力從台南一隅步步邁向大陸的,是一撥一撥海匪的南下浪潮。
穿越眾掃平海峽時,海匪南下,穿越眾掃平閩海時,海匪南下,穿越眾掃平粵海時,南中國最後一撥不想做狗的熱血海匪爺們,也統統跑路去北部灣吃安南大米了。
在上述時長兩三年的過程中,卡住了瓊州海峽這個南下咽喉通道的湯參將,通過對一撥撥跑路者的拷問,他對穿越者的了解其實是遠超後者想像的。
更不用說之後曹總兵的大名頻頻出現在塘報上了。
這才是湯允文今日心情複雜的根本原因。他知道來者不善,他知道來者是藩鎮,但他也清楚來者富可敵國,那些「西法大艦」上,有著足以洞金裂石的快炮和被銀子餵飽了的「官兵」。
還是那句話,湯允文畢竟是一名軍人,他還是希望看到轄區安靖的。
……
不一刻,雙方船隻貼近,湯允文順著繩梯爬上了西法大船。
考慮到對方是省城大佬親信,而自家既乏里子又乏面子,在摸不清楚過江強龍的脾氣前,老於世故的湯允文還是決定把姿態放低:「湯允文參見將軍!」
「湯大人,您這一出,從何說起啊?」
經過了幾年的穿越時光,穿越勢力對待土著各階層各職業,早已有了一套既定的套路。像湯允文這種的實權軍頭,在沒有明確表露出敵意的情況下,穿越者肯定以拉攏滲透為主的。
所以沙正明這時急忙往前一步,伸臂拉住湯糰長雙手,貌似有點嗔怪地說道:「你我兄弟份數同僚,今後又得在一口鍋里攪馬勺,怎能如此見外?」
湯允文聞言抬頭,發現對方雙眼明淨,神情絕無虛偽,於是心下放鬆許多……也對,既是能平滅鄭芝龍、李魁奇的海上大豪,當是有一股英雄習氣。
「不是個難打交道的。」
心下想定後,湯參將蠟黃色的麵皮舒展了許多:「如此,還請沙將軍入寨稍歇。」
「好說好說,正要去老兄寨中一觀。」
下一刻,一眾文官武官又移師岸上,盡職盡責地完成了官場這一套繁複程序。
和那些頭頂在天的文官不同,沙正明入得白沙水寨後,還是仔細打量了一番的。然而令人嘆息的是,湯允文下轄的白沙水寨,和他在閩粵兩省見過的那些明軍軍營並沒有什麼兩樣。
儘管事前做了準備,入眼的官兵貌似也很精神,然而那破舊的營房,老舊的船隻,還有空氣中濃濃的衰敗氣氛,卻怎麼也掩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