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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氣就是例子。
王福氣並不是力能扛鼎的好漢,他只是一個漁霸而已。此人仗著其兄是縣中的巡檢,故此在縣衙里買了個魚欄的差事。
魚欄就是魚牙,和人市上的那些人牙沒什麼區別,都是靠體制賜予的壟斷權利吃飯的。王福氣手下養著七八個潑皮閒漢,平日裡專司欺行霸市,放貸抽頭,但凡是附近漁民想要去鎮上賣魚的,都要被這廝先扒一層皮下來。
而於承德這邊村小力弱,平時自然也沒有少受王福氣的欺凌。事實上,搶走三妹的這一筆所謂欠帳,也都是王福氣從他人手中買過來後,從幾錢銀子利滾利翻到13兩銀子的。
……
從埕尾村出發,北行七八里路就是埕頭村,再北行5里多路就是這附近最大的一處貿易集市:水秀鎮。
於承德他們一行7人從午後開始做準備,一直到下午3點才出發去了埕頭村。這個時間是經過計算的:王福氣就是埕頭村人,通常這個時間點水秀鎮的集已經散了,王福氣已從鎮上返回。
7個帶著斗笠,挑著鹹魚的漁夫,在村人的注視下,排成一條直線,默默走上了村口的土路。
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時間,7人就來到了埕頭村村口。在村口歇息一陣後,7人重新挑起「滿滿」的魚擔,魚貫而行,直奔埕頭村村尾的一院瓦房而去。
埕頭村有上百戶人家,規模比埕尾村大了許多。而王福氣家的兩進宅子,就孤零零坐落在村尾,和遠處那些破屋爛房形成了鮮明對比。
看到挑著魚擔的一行人往門前走來,蹲在青磚大門前的幾個潑皮便習慣性的派人去裡間通報——這種擔魚上門的場面他們見過太多,都是些窮鬼跑來繳租和還債的。
第258節 前路
不一時,王福氣帶著兩個人從內院來到了前庭。
前庭就是大門後的那片空地。因為地面上鋪了青石板,所以王福氣家的前庭是比較奢侈的,在鄉下地界上,這裡的逼格很高。
而多次來過王福氣家的埕尾村漁民們,也已經熟門熟路得把魚筐放在了前庭,就等主人出來驗貨了。
王福氣歲數其實不大,只有30來歲。此人身材高挑,面貌尖瘦,一身寶藍色錦緞長袍被他穿得晃晃蕩盪,宛若竹竿。總得來說,這就是個天生反派的衰人形象。
帶著兩個潑皮來到前庭後,王福氣一看來得居然是於承德,不由得哈哈一笑:「老於啊,這前腳拿了你家閨女,後腳你就從洞裡鑽出來了。要說你出海了我是不信的,怕不是瞞著你老婆去得月樓住了幾日?哈哈!」
王福氣話音剛落,四周圍的混混們頓時開始哄堂大笑。而遭受調笑的於承德此刻卻毫無動靜,一張紅臉上古井不波。傻愣愣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後,看到身旁的潑皮們都不笑了,他這才盯著王福氣問出了一句話:「出海打的魚都在這了,三妹何在?」
「算你家走運,那小婢子還在裡屋關著呢。」王福氣先是就著手中一根銅煙杆美美抽了一口,然後才好整以暇地說道:「不過你這點鹹魚可做不得數。老於,三妹可是頂了那13兩銀子的帳,咱們鄉里鄉親的,你也不能讓我虧太多不是?」
「不夠的話,我還帶了家傳之物來。」
「家傳之物?這倒要開開眼界了!」王福氣一聽這四個字,眼睛頓時一眯,精神頭上來了。
而於承德這時也再沒廢話,只見他往前走了兩步,邊走邊抽出了後腰的軍刺,然後輕輕鬆鬆,毫不費力得就將軍刺捅進了王福氣的左肋下方。
於承德這一刀是預謀已久的,所以他並沒有用太大的力,而且他很快就把刀抽了出來。
然而王福氣這時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被捅破了肝臟的他正處於大失血狀態,但是刺刀又沒有傷害到心臟這些要害部位,所以王福氣不但沒死,還生龍活虎地捂著傷口在地上亂滾——他大概還能多活個五分鐘。
就在於承德拔刀那一刻,他身後的6個漁夫也同時掀起了魚……筐子裡只有表面鋪著一層鹹魚,底下是空的,放著刀斧。
抽出刀斧後,穿得破破爛爛的漁夫們毫不猶豫得就用傢伙往對手頭頸上開始招呼。四周圍那一圈潑皮混混,在第一個呼吸間就被放倒了5個,等剩下3個反應過來時,第二刀已經砍了過來。
而於承德在捅了王福氣一刀後,任由這貨在地上翻滾,他卻毫不停留地跨過對方的身體,徑直往後院走去。
……
王福氣這種人本質上就是公務員。
和那些聚族而居,手底下有幾十幾百莊客的地主老財不一樣,王福氣這種就是靠體制混的。離開了體制那層皮,或者說,當對手不再服從體制時,他們這種人的缺點就暴露出來了:沒有硬實力。
換成任何一個地主老財的院落,於承德他們今天裝完逼後,是絕對走不出大門的。然而王福氣家就可以:和那些平日裡牛哄哄的衙役一樣,離開官皮他們就是普通的上班族,身邊沒有幾百人隨時保護他們。
……
場面一片混亂。號稱水秀鎮社會哥的一幫潑皮們,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們平日裡欺辱打罵的漁民們給砍翻了。而與此同時,於承德也跨入了二院的門。
一刀捅死了迎面而來的家僕後,於承德嘴裡一邊大喊著「三妹,爹爹來尋你啦!」,一邊繼續往裡面走去。而這時聽到他大喊的王家的內眷,也從屋裡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