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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幫新科聯絡官胡正氣胡爺帶著一票凶神惡煞的漢子進門後,好懸沒把黃家上下人等嚇死。
好在胡爺還是通情達理的,言明周大龍頭其實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這事吧,它只究主犯,余者不問。諸位盡可以帶些細軟,安安靜靜得回娘家。不過呢,差不多就行了,一部分浮財和房契要留下來,誰要是再敢聒噪,幫規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改朝換代的時候,有些事就是這麼直接。
絕大部分底層的乞丐們對這種事毫不關心,無非換了一個盤剝他們的人而已。這種心態對於剛上位的新貴們來說是個好事——這幫人現在扯出來的大旗還沒有經過官方認證,心虛。
然而一夜過後,第二天趕來朝拜新君的人數,還是少了三位。這幾位平日裡沒什麼人緣,又捨不得領賞得來的銀子,當晚回去就被某些有威望的人士給做掉了。
第53節 縣令和師爺
渾水摸魚的野心家永遠都是存在的。
這種事當然不能忍。眼下正是周通這伙外路人最脆弱的時候,一旦鎮不住場子,接下來就是一個群雄並起的混亂局面,需要繼續混戰多少場次且不說,局勢混亂是官府絕不答應的。
所以在確認消息後,周龍頭第一時間開始召喚神龍。原本就繃緊神經,強力關注著事態發展的神秘人物,迅速在第一時間響應了召喚。這次的規模就小很多,城裡城外幾處破廟而已。城外不消說,城裡那處破廟,神秘人物為了快速和安靜,動用了無聲手槍和閃光彈這種大殺器,全部過程只用了一刻鐘,包括屍首被抬上船的時間。
這之後的時間裡,丐幫上下一片寧靜,原本的暗流暫時被凝固了。
又過去一晚。
杭州城裡的衙署,風格是很獨特的。一府兩縣的正堂衙門居然扎堆在一起,也不知勾山旁的這塊寶地是否真能旺官運。
府衙居北,錢塘仁和兩縣東西對望,三處衙門成品字形落座,雞犬之聲相聞,以至於兩縣公人談及彼此時,用的都是「東邊兒的,西邊兒的」這種電視劇式代稱。
清晨,仁和縣署後宅,縣令吳敬中正和余師爺在書房裡品茶。
吳縣尊是萬曆四十二年進士,現如今已到了知命之年。吳縣尊五官挺括,方面大耳,平日裡官威不小,不過這會是在自家書房,倒也沒什麼架子。
余師爺隨東家宦海沉浮多年,已是心腹家人。見東家放下茶碗後,便開口說道:「東翁,昨日劉耀祖家的管事邀我小坐,提了提丐幫之事。」
「劉家與那伙賊人有何干係?」
「東翁有所不知,劉家早年間在徽杭道上有生意,那伙人原本也是在徽杭道上出沒,呵呵,大約是老朋友了。」
「哼,蛇鼠一窩。」
「東翁,左右不過是花子打架,些許小事,抬抬手也就過去了。」
「哼,光天化日之下毆死十數條人命,目無王法,這事,南京刑部見吧。」
「是,是,我昨日也是這般說的。劉家也知道這幫小老鄉行事太過,東翁此番必定不會輕饒,想花血本保人。」
「保!?如何保?」
「家傳之物保。」
下一刻,桌面上多出一塊帶著金鍊,閃著細膩金屬光澤的小金盤來。
見東家一時不知如何下手,余師爺微笑著伸出手,在金盤頂端輕按一下。
「吧嗒」一聲輕響,金屬殼彈了起來,金殼下面還有一層透明的水晶蓋子,蓋子下面,是長短三根銀針,正滴答滴答的在響。
吳老爺這下看明白了,錶盤周圍那一圈精巧的子丑寅卯漢字提醒了他,這是個銅晷!
「此物是劉家花大價錢從泰西人那裡定做的,前後耗時三年,原本內里刻的是洋碼子……」
「嚯,如此說來,劉家能人不少啊?」
「積年的豪商了。」余師爺看東翁上了心,便現學現賣,在一旁把昨日從劉合那裡聽到的故事娓娓講來。
等余師爺講完,吳縣尊已然是心懷大暢,開始愛不釋手的把玩起劉家的家傳之物了。
過了一會,吳縣尊貌似才想起什麼:「你方才說那伙人是什麼來路?」
「哦,東翁容稟:這夥人祖上是沿海漁民,嘉靖年間鬧倭亂,也是為朝廷出過力的。後來倭寇勢大,這些人便遷入浙西野居,現如今幾代人下來,動了歸鄉的心思,想來東翁治下討口飯吃。也是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行事便操切了些,呵呵,呵呵。」
「西邊兒怎麼說?」
「劉家都使人安頓過了,劉府尊那裡也有人去關說,上下都妥當。」
「哦,既如此,這事你去辦吧。唉,抗倭英雄嘛,也不能都趕盡殺絕了不是?」
「東翁儘管放心,朱正剛歿,此事再無關節,易辦的很。」
「說起來這朱正病歿的還真是巧啊?」
「是啊是啊,可巧就不中用了……」
……
對門有對門的好處,不論是公事還是私事,兩個衙門溝通起來就很方便。
當日午後,錢塘縣刑房羅書辦便帶著衙役找上門來,言道要「辦案」,要追索「兇徒」。
五顯寺中門大開,周通和一眾新貴們列隊相迎,將來人迎入正殿後,周通命人抱來一口金絲楠木箱子,裡面是從黃七宅子裡搜出來的足色大錠紋銀,算是月例,羅書辦搭眼一掃後,面上終是有了絲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