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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呢?」褚見利呵呵一笑。
話音未落,船頭一聲洪亮的喝聲就飄了過來:「老三!」
褚見利抬頭一看,頭戴竹笠,一身土布短袍,方臉短須的周通正站在船頭,笑吟吟的看著他。旁邊那位虎鬚環眼,腰跨殺豬刀的矮漢子,不是陳二爺又是誰?
多日未見,趁著從船上卸貨的時間,三位頭領彼此開始寒暄——周通知道某些人的嗜好,這次隨船還運來了十挑雞血石……
在聽完褚見利略帶憂慮的局勢匯報後,周通大氣的擺一擺手:「無妨,這事你多慮了。以先生的神通格局,何須在弟兄們身上多費心思,左右不過是缺人手罷了。」
說到這裡,周通嘆了口氣後才繼續說道:「當日拿下白莊後,弟兄們不也試探過嗎?奈何人家執意遠行。現下看來,還是屏風寨廟小容不下真佛,如今先生勾引來心腹,說不得就是一番大場面。唉……總之,先去見一面吧,也是個機會。」
一行人前呼後擁,挑著天目山名優土特產,徑直走向塘莊,去找曹川「敘舊」。
在塘莊門口,一個馬臉,雙眼狹長,皮膚白淨的「和尚」正等著周通一干人。
馮峻,前工頭,大堂經理,人力資源部部長,目前是穿越公司移民計劃的負責人,自號「普渡」,其實幹的還是老本行——人力資源調配。
兩伙人在塘莊門口不倫不類的互相見禮後,馮大師操著一口只有七分熟,從「杭普」速成而來的杭州土話,展示著他那職業性的,有點柔和的聲線,引著三位頭領一路往後宅行去。
一進到後園,陳火丁的小眼睛瞬間蹦到最大——一間草棚下面,七八條長大漢子,正赤著上身,圍著條案,擺弄著一堆槍械,遠處還立著木靶。
一個明顯是菜雞的穿越者正端著馬步在練槍,M9手槍清脆的嘡嘡聲不斷響起,撩撥的陳二爺心癢難耐,被周通狠狠瞪了一眼後,才不情不願的被拉走。
來到堂屋門前,馮峻示意幾位稍等,他進去後不久,門口的幾位就被帶進裡間,周通進屋後抬頭一看,堂屋正中獨坐的,正是多日未見的曹先生。
曹真人今日的打扮有些特色:上身是一件明黃五龍彩繡唐裝,下身亦是一條亮黃西褲,大馬金刀的端坐在交椅上。左右兩旁站著的是夏CEO和普渡大師,看到屏風寨三位當家進門,曹總怪笑一聲,微微欠身說道:「周大當家別來無恙?」
……裝逼裝成這樣,實在不能怪到曹川頭上。按照他本人的性子,早就出門迎客,然後大夥一起喝點啤酒有啥說啥了。
今天這一出充斥著劣質心理暗示的劇本,是幾個自稱對古代文化有深刻研究的穿越眾搗鼓出來的,曹總只負責表演,連後續的台詞都是別人寫好的……
根據開鑼會議的精神,穿越勢力預計會在中秋節後,海面上颳起北風的季節,揚帆遠航,直撲大員,在荷蘭人的屍骨上建起穿越政權的第一處基地。
眼下是農曆四月份,距離北風季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穿越者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組織起一個人員和物資的收集供應渠道來。然而無論下一步怎麼走,某種程度上可以稱之為「自己人」的屏風寨匪幫,都是公司眼下必須用到的人力資源。
這就是為什麼周通二人今日來到塘莊的原因。
眼看著屋中的幾個人互相介紹完畢,分好茶碗,左右坐定後。曹川醞釀了一下情緒,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包,仰天長嘆一聲,然後緩緩對周通說道:「周兄,我大約是要做皇帝了。」
……
饒是周通之前也多少對這方面有那麼一點隱約的猜測,這一刻還是被這種簡約奔放的風格雷的不輕。看著端坐在交椅上,上身對襟短龍褂,下身大約是龍褲的曹川,周通的嘴唇囁嚅了幾下,竟是無言以對。
某些人設計的劇本到這裡就完全卡住了,用力過猛,臨演不知道該怎麼配合……
就在這尷尬時刻,一旁閒坐的陳二爺突然大聲說道:「先生橫是不仗義,當日不願和弟兄們共富貴,現如今要張羅起事了,才想起我等。哼哼,我今天把話說在頭裡,要下杭州,『連珠銃』總要給弟兄們分派則個!」
陳火丁說到最後一句,語聲明顯小了許多,偷瞄了上首的曹川一眼後,緊跟著小聲又補充一句:「方才外間那式短銃也要,不然沒人出死力了。」
周通聽到這裡,差一點噴出一口血來:「住嘴!胡說什麼!」
呵斥完陳火丁,周通趕緊拱手對曹川說道:「老二就是個渾人,好出怪聲,先生是知道的,莫怪,莫怪。」
曹川眨巴著眼睛,半響後突然哈哈大笑:「不怪,不怪,二爺直爽,有銃才肯出死力,哈哈,哈哈。」
這頭剛笑完,旁邊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阿彌陀佛,百聞不如一見,二頭領果然是性情中人,說話間這就要下杭州城了。」
陳火丁渾然沒有覺察到馮峻話里的機鋒,他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人討論的重點是什麼,猶自在那裡顯露文采:「自古皇帝不差餓兵,沒有趁手傢伙,嗯,這個杭州也不好打。」
——眼瞅著老二為了一把「法器」,把自家弟兄的心思透了個乾淨,周褚二人對視一眼後,只能無言苦笑,原本那點討價還價的小心思也淡了許多。
聊到這個程度,曹川他們已然心中有數,看來山裡的弟兄們對組織並不排斥嘛,事情這下就好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