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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軟禁在這裡,他不知道外頭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光景,他試過了很多次,向這個莊子裡的那些下人們行賄,以便他能向外通消息,送出求救的信息,但無一例外的,送出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而接受了他賄賂的那些下人,就此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近一年的時間過去,馬亮已經完全絕望了。
毫無疑問,夔州路轉運使李防已經成了蕭誠的同夥,否則,這裡的事情是無法將李防瞞得如此密不透風的。
當蕭誠與李防勾結起來之後,自己可就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破罐子破摔的馬亮,只能寄情於聲色,美食。
因為他不知道蕭誠什麼時候就會收拾掉他,這個莊子,也會在自己死之後,變成他蕭誠的手中之物。
現在他還剩下的唯一的福利,便是作為一名知州他該得的俸祿,蕭誠倒還是一文不少的送到了這個莊園,自己提出的一些基本的生活需求,對方也是一一滿足。
馬亮猜想這是因為蕭誠已經將黔州知州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所以他希望自己活著,就這樣病著,拖著,等他蕭誠熬夠了資歷,自然而然地就接過了這個位子,好往上再跨上一級。
別人在簽判這個位子上,想要升上來,至少要熬上三年才有那麼一絲可能,但在蕭誠這樣的人面前,或者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便可以完成磨堪,達成目標了。
只是馬亮想不明白。
蕭誠這樣的人,為什麼為看上黔州這樣的地方?難道他不該是來混上一段資歷,轉頭就調往那些油水豐厚、富裕的地方當知州嗎?
現在的馬亮,當真是腸子都悔青了。自己真是頭腦發昏哦,給蕭誠下什麼絆子,當初蕭誠來的時候,自己夾起尾巴,讓他當家作主又有什麼不好的,等這個人弄到了足夠的資歷,自然就走了。
可現在倒好,自己與他沒有什麼可轉寰的餘地了。哪怕自己現在服輸,對方也不會罷手的,身在官場,馬亮自然明白,要麼不下手,要麼就把事情做絕,否則留下隱患,以後指不定就會讓對手鹹魚翻身來報仇雪恨呢!
馬亮原本就富富態態的,近一年來又肆意放縱,整個人便如同吹氣球一般地胖了起來,基本上站起來,都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了。
「你怎麼胖成了這個樣子?」蕭誠驚訝地看著馬亮。
馬亮看到蕭誠,整個人如同篩糠一般抖了起來,臉上的肥肉顫抖,牙關打戰,格格作響。
完了,完了,對方肯定是已經不需要自己了,今日來見自己,只怕便是來收了自己的命去,只是這還沒有到一年呢,對方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嗎?
「蕭簽判,蕭公子,馬亮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我不該跟公子做對,你把我當個屁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馬亮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在兩個家人的扶持之下,號淘痛哭。
蕭誠不由有些傻眼了。
蕭誠身邊的江映雪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跟著蕭誠來的魯澤也不由得臉色僵硬,似乎有些不忍目睹。
好半晌,蕭誠才反應過來馬亮這個反應的原因所在,不由有些好笑。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人,以後再也不敢出什麼么蛾子了。
「馬知州,你誤會了,今日來此,只不過是蕭某下鄉檢查秋收,順便來看一看莊子裡的紅楓而已,這時節,倒是賞楓的最好時間。」蕭誠解釋道。
在蕭誠的命令之下,其在汴梁城等京城周邊的勢力大踏步地向南方後撤,天香閣的總部也一下子搬到了杭州,蕭誠麾下的部眾,經過數年的努力,終於將九成以上的實力,轉移到了南方,而江映雪這一次過來黔州,就是向蕭誠來做一個總體匯報的。
今日,只不過是工作之餘,蕭誠帶著江映雪來賞賞風景而已。
當然,順路看一下百姓的秋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親民恤民,收買民心,隨時隨地都是需要做的。
「賞楓?」馬亮總算是恢復了平靜,看著蕭誠身邊那個戴著幕籬的女子,似乎明白了什麼,連連點頭,「賞楓好,方園數百里再也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紅楓了!」
說到這裡,他又像是被一隻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心裡卻是後悔得要死,說這些幹什麼哦,要是蕭誠因為他這句話看上了這裡,只怕他馬亮,便命不久矣。弄死自己,霸占這莊園,不過是翻掌間耳。
蕭誠掃了對方豬肝一般的臉色,嘆氣搖頭,這便是一州之主的氣量嗎?難怪這些年來,黔州空有如此大的地盤,如此多的丁民,卻是大宋疆域之內一直不能安分的地方之一。
這樣的人坐在這樣的位置之上,當真是誤國誤民。
「馬知州,想來你心中一直怨恨,我採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剝奪了你作為一州之主的權力,並且上下勾連,讓你有冤無處訴,有曲無處伸是吧?」蕭誠淡淡地道。
「啊?」馬亮愕然抬頭,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臉,但馬上卻又反應了過來,腦袋擺得像個撥浪鼓:「沒有沒有,我哪裡能與蕭簽判相比,我一點兒怨恨也沒有,我感激得很呢,您看我現在,心寬體胖,日子好得不能再好了。」
蕭誠哧的一聲笑:「馬知州,你當真把我罵上一頓,要與我拼個你死我活,我反倒要高看你一眼,但你現在這模樣,實在是讓我尊敬不起來,實在是讓人看不上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