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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著羅繹:「我當然明白,我如果一回去,蕭二郎就再也打不成東京了是不是?」
「是。」羅繹道:「而且遼人還準備以宋王為尊,統領趙王曲珍、晉王柳全義、齊王劉豫等人發起南征,討伐不臣!」
聽到羅繹如此說,趙敬的臉上倒是愈來愈興奮了起來。
「那你這一次過來,僅僅是單純地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嗎?羅相公怎麼說?」
羅繹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瓶子,放在了趙敬的面前。
「這是什麼?」趙敬臉上微微變色。
「毒藥!」羅繹道:「見血封喉,吃下去必死無疑。阿父希望官家您為了大宋的將來,早赴黃泉,不讓遼人的奸計得逞。今日我來,便是請君赴死。」
趙敬勃然大怒:「我在這裡苦苦支撐了幾年,難道就是為了今天吃這一瓶毒藥的嗎?憑什麼?」
「為了大宋的社稷江山!」羅繹道:「官家,您若死了,則遼人便再無可利用之人,您若遂了遼人的地願,當了這個撈什子的宋王,則大宋內部必然分裂,收復故土,遙遙無期,北伐遼國,一統天下,盡成妄想!如此,您必將成為大宋之千古罪人,異日有何臉面去見太祖、太宗等人。即便以亡國之君的名聲死去,也要比苟活屈膝的名聲更好!更何況,他日大宋北伐成功,官家您仍然會被恭迎入太廟配享尊位!」
「可是我死了,這一切與我還有什麼關係?」趙敬霍然站了起來,嘶聲怒喝。
第六百七十一章:別跌份兒
荊衩布裙的皇后坐在一邊,熟練地飛針走線縫補著一件棉衣,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現在也是鬢生白髮如霜,眼角魚紋橫生,耳垂之上凍瘡醒目,十指紅腫皴口驚心。
趙援跪坐在另一側,從一個蓋子缺了口的鐵壺裡倒出兩碗煮熱的羊奶,一碗給了趙敬,一碗送去給了皇后。
羅繹走了,留下了那瓶藥。
當然,還有一些他帶來的食物以及衣服被褥。
不過趙敬不肯吃羅繹帶來的任何東西。
他怕這些東西裡頭有毒。
「他們好生歹毒,竟然想要弒君!」趙敬憤怒地臉都有些變形:「羅氏一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東京的時候,就該把他們和蕭氏一樣,都殺了。現在那個羅綱與蕭二郎勾結,羅頌又與蕭三娘勾結,沒一個好東西,他們就是想要弄死我!」
趙援沉默不語,只是將凍得梆硬的黑饃在火上烤得軟乎了,然後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了羊奶碗中。
「陛下,吃點兒吧!」
「子玉,我如今信得過的,也就只有你了!」趙敬端起碗來,長嘆一聲:「便連那些個奴才,如今也不正眼看朕一下,總有一日,我要將他們抽筋剝皮!」
那些宮女,早就被搶走瓜分殆盡了,便是那些太監,也被人弄去當了奴隸,也只有一些年老力衰的沒人要的,才被丟在這裡,但這些人如今對趙敬也不怎麼尊敬,如果不是趙援不離不棄,趙敬很難熬過這幾年。
「官家以國士待我,恩遇無比,現在落難,援自然要盡心盡力的!」趙援微笑著道。
「好,好,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英雄!」趙敬的眼角濕潤了:「我要時來運轉了,子玉,我不會虧待你的,以後,有我的,就有你的,你我兄弟相稱。」
「官家莫要折煞我了,君是君,臣是臣,萬不可亂了序次。」
「羅小賊不是說遼帝要讓我去當宋王了嗎,等咱們回去了,朕必然重重地賞賜於你!」趙敬笑道。
「官家準備應下這件事情了嗎?」趙援捧起一個破碗,碗裡卻只有一些燒熱了的水。
「當然!」趙敬顯得很是興奮:「這是我的機會,一個擺脫眼前困境的大好機會,一個可以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官家,那羅繹有一件事沒有說錯,就是官家一旦應下這事,的確是會在史上留下罵名的。」趙援喝了一口熱水,緩緩地道。
「那又如何?」趙敬卻是顯得神情有些亢奮:「子玉,想當年,唐高祖還不是一樣從胡,要不是他屈膝於匈奴,從匈奴那裡借來了兵,他能一統天下,成就大唐偉業嗎?看看現在的史書,誰人敢說他不是一代明君,不是一世豪雄?匈奴最後不也是被大唐打得丟盔棄甲,遠遁而去嗎?勾踐能臥薪嘗膽,朕亦能為之。」
他身體前探,兩手放在了趙援的肩上,「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子玉,只要你幫我,咱們忍辱負重,再現漢唐雄風,又有何難哉?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趙敬微笑著點頭道:「臣永遠都只會效忠於官家,自然是要幫您的。」
「好,好,那我們就等著遼國皇帝派人來吧!」趙敬仰天大笑:「終究還是有翻身的那一天,蕭家小兒,你且等著我回來,那些背叛了我的人,我要讓你們悔不當初!」
趙援起身,將羅繹走的時候留下的那一瓶藥收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懷中。
「子玉,留步!」身後傳來了皇后的聲音。
趙援轉過身來看著皇后。
「子玉穿得太單薄了,這件棉衣給你,就是太舊了一些!」皇后將剛剛被好的那件棉衣遞給了趙援。
趙援躬身接過:「以往趙援受賞眾多,但唯有今日這一件棉衣,卻最是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