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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聚財面色驟變,站起身對蕭綽道:「三娘子,這盧家便是要吞了我們祿合盛的勢力之一,盧家是南京道上的漢人魁首之一,之前我給他們進貢了五萬貫,只求他們能保我們一保,可是……」
蕭綽揮了揮手:「你先去見這個盧本溪,想來這個人不是來向你發難的。」
孫聚財膽戰心驚出門而去,屋內,蕭綽支著下巴,看著燈火之下自己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王府外邊,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盧本溪沒有進屋,而是就站在屋外,與早先看到孫聚財那凶神惡煞高高在上的模樣不同,此時的他,笑得別提有多藹了。
「盧公子!」
孫聚財雙膝發軟,正要跪下去,已經被盧本溪一把扯住。
「孫掌柜的,千萬別客氣,我這次來,是給你送禮的,以後我們盧家的生意,還得祿合盛多多照顧呢!」
孫聚財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盧本溪也不明言,只是指了指身後的幾輛馬車,笑道:「這是上一次你們祿合盛送給我的那五萬貫,事兒沒辦,錢自然也就不能收,全都退回來了,另外為表歉意,我還加了一萬貫賠罪!孫掌柜的,知道你今天忙,就先不打擾了,回頭我請你喝酒!」
丟下這句話,盧本溪轉身上馬就走了,人在馬上,還頻頻回頭向著孫聚財拱手示意。
孫聚財像個傻子一樣地看著遠去的盧本溪和他的下人。
祿合盛的夥計們更是一個個眼神呆滯。
即便是在祿合盛有靠山的日子裡,這盧本溪也不曾這樣對他們和顏悅色,今天這是怎麼啦,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孫聚財轉身看向屋外頭幾個或站或坐的人,他們都是跟著蕭三娘子來的。然後他的眼睛越睜越大,人,他是沒有認出來什麼的,但他剛剛卻看到了一匹馬的屁股上的烙印。
王府!
漆水郡王府的馬。
「知道什麼叫替我做生意嗎?」蕭綽看著孫聚財。「蕭家三娘子蕭旖已經死了,這可是大宋的那位官家明旨詔告過天下的。」
蕭綽冷笑了起來:「記住,我叫蕭綽。這世上,沒有蕭三娘子蕭旖了。孫聚財,你以後效忠的對象,就只有我。你好生記著,如果從你嘴裡泄漏出去我叫蕭旖的話,那你會很慘的,整個孫家都會很慘。」
孫聚財看著眼前的少女,倒了一口涼氣:「三娘子,那大郎二郎那裡?」
「剛剛那一聲,是你最後稱呼我為三娘子了,再讓我聽到這三個字,我拔了你的舌頭!」蕭綽冷冷地道:「記住,我叫蕭綽。」
孫聚財立時便明白了對面這個少女的意思,只怕她最不想人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便是蕭家大郎、二郎吧!
「小人明白了!」孫聚財道。
「以前你在祿合盛有多少股份?」蕭綽沉聲問道。
「一成!學士賞小人一成的股份!」
「以後,祿合盛三成的股份歸你!」蕭綽道。
「小人不敢。」孫聚財一驚。
蕭綽卻並不理會孫聚財,接著道:「你有兩個兒子吧?叫上他們,跟著我走吧!我現在很需要人手。」
孫聚財臉色慘白,卻不敢有絲毫違拗。
對於祿合盛來說,今天完全就是翻天覆地一般,看起來已經毫無希望的祿合盛,就這樣鹹魚翻身了?
那一夥神秘的來客已經走了,但祿合盛並沒有消停下來,哪怕夜已經很深了,還是有人不停地過來,都是一些在析津府有名頭的人物,都是有資格覬覦祿合盛的那些家族,現在他們卻是一個個地連夜過來,將吞下去的東西,又全都送還給了祿合盛,另外還加上了一些東西,作為了賠禮。
轉眼之間,祿合盛便又變成了那個財大氣粗的商號了。
可是孫聚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事情太詭異讓他一時之間轉不過彎兒來,但禍福兩相依的道理,久走江湖的他,還是懂得的。
不過現在的他,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只能是隨波逐流罷了。
蕭三娘子,不不不,是蕭綽蕭姑娘,不管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小主子吧?跟著她做事,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也都是說得過去的。
外人無可指摘。
盧府在析津府城的東南角上,作為南京道上實力最為雄厚的世家豪族,盧府的豪奢,便是漆水郡王府也無法比擬。
流水的王爺,鐵打的盧氏家族。
上百年來,盧氏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王爺來到南京道,然後又離開了南京道,他們有的飛黃騰達了,有的卻是死無葬身之地。
盧本安正在陪著一個老人喝酒。
老人的嗜好有些與眾不同,喝酒不喜歡別的什麼下酒菜,唯獨就喜歡就著鹽漬的豆子。以前嚼得卡卡向,現在年紀大了些,牙齒受不了,便只能將豆子弄得稍微軟和一點。
「這一趟南朝之行感覺如何?」嚼著豆子,看著盧本安。
「大宋是正的富!」盧本安笑道:「不過精氣神兒,汴梁比起上京還有所不如。」
南京道上的漢人世家的魁首之一,盧家家主盧建放聲大笑起來:「太長久的太平歲月,最是摧折人的鬥志啊,宋人如是,遼人何嘗不如是呢?」
「相比來說,宋人更加不堪,河北邊軍一去,更是不值一提了。」盧本安道:「我都有些不理解殿下為什麼這個時候停下了腳步,往前一步,不見得就打不下大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