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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正是我想要做的!」耶律俊握了握拳頭。
「但在這之前,你需要獲得更多的支持。現在遼地的漢人已經把你視為了領袖,他們的實力如何,你自然清楚。」林景微笑著道:「而在遼人這邊,你亦是年輕的大遼好漢們崇拜的對象,因為你能給他們帶來戰功。前景一片大好,在這場皇位爭奪戰中,你毫無疑問,已經占據了先手,擁有了無可置疑的領先優勢。」
「我那幾個叔叔不會甘心的!」耶律俊笑道。
「大遼的皇位傳承,從來都沒有太太平平過。」林景一攤手,「不過也好,在血與火中的傳承,將會更加地刺激到勝利者的成就感與威望。」
「還需要老師為我謀劃。」
「當然!」林景看著面前的耶律俊,滿心滿眼的都是驕傲。
大遼官員兩分,北院以契丹人為主,軍事力量,主要掌握在北院手中,北院基本上隨著皇帝一年四處遊走,春夏秋冬的捺缽制度,讓遼國控制著他廣闊無垠的土地。而捺缽制度,說白了也就是一種遊牧制度,一種武力的大遊行。誰敢不服,就滅了丫的。
而南院則以漢人官員為主,他們主要是替遼國皇帝治理地方,制定法律規章制度,統轄四境之民。
遼國一直都有南北院之爭。契丹人是遼國主體民族,軍權在握,自然覺得高人一等,看不起遼地的漢人,即便是南院的漢人官員,也一向不在眼中。
而在南院漢人的眼中,遼人又是嚴蠻的代名詞,根本就不懂得如何治理一個國家。
南北兩院,矛盾由來以久。
大遼皇帝當然更偏向自家人一些,但他也清楚,如果沒有南院漢人官員治理地方,大遼只怕也是要亂套的。所以平衡南北兩院,一直便是遼國皇帝一個重要的課題。
但幾百年過去之後,這種境況正在慢慢地發生變化。
正如林景所說的,立國日久,文明的力量正在慢慢地顯現。
遼人做為上位者,什麼都來得容易,權力,金錢這兩種無敵的腐蝕劑正在讓遼人一步步地滑向深淵。而一向受到壓迫的遼地漢人,卻正在慢慢地崛起。
遼地的漢人世家的勢力,已經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最能代表這兩種力量此消彼漲的標誌便是,漢人世家的私兵的戰鬥力,正在超越遼人的宮分軍,一些頂級世家的私兵,其戰鬥力甚能與皮室軍相比美。
這些遼地漢人擁有知識、財富之後,又正在漸漸地向著軍權伸手,這也正是林景在多年之前便謀劃讓耶律俊與這些人達成共識,獲得他們的支持。
作為遼人之中的清醒者,耶律俊也很清楚,遼人需要大刀闊斧地改革,否則再過上幾十上百年,契丹一族,只怕就真要不復存在了。
現在就向遼地的漢人勢力動手,雖然還占著力量上的優勢,但內戰一起,最高興的,就莫過於旁邊虎視眈眈的宋人了,到了那個時候,只怕宋人必然會大舉北伐,而遼地的漢人世家在危急關頭,自然而然地就會當帶路黨。
而想要改革,肯定是要流血的,不管是遼人的血,還是漢人的血,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到時候,遼國必然會面臨一段時間的虛弱期。
耶律俊確定,自己坐上皇位之後,一定會這麼做,這是為了大遼的萬世之基業。
但在這麼做之前,他必須要讓宋朝也處於一個絕對的虛弱期。
當兩頭老虎都氣息奄奄的時候,可就沒有力氣去干涉別人家的事情了。
為了這個目的,林景,林平,還有他耶律俊,還在南京道上的耶律珍,謀劃了數年之外,現在,終於進入到了收穫期了。
計劃,正在一步一步的順利推行當中。
「老師,我有一事不明。」耶律俊看著林景,道。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林景笑道:「你想問我身為遼地漢人,亦是漢人世家,明知道你成功上位之後,會削弱漢人世家的力量,為什麼還要幫你是吧?」
「是的!師父太厲害了,我要是不問清楚,總是心中忐忑。」耶律俊坦然道。
「我也想打造一個萬世之基的帝國啊!」林景道:「但是我也很清楚,漢人世家的力量一旦強大到一定的程度,野心就會立刻滋生,這個時候,他們就成了動亂的源頭,只有削弱、融合。王爺,我所求的是帝國的強大,不是世家的強大,也不是某個部族的強大。你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真正談到融會貫通,才能有資格說萬世之基,才能像漢人那樣,不管經歷什麼樣的磨亂,仍然會依靠著他們的文明打造出一個又一個地偉大的帝國。真要是做到了這一點,那麼即便很多年後,大遼滅亡了,但用不了多久,大遼的傳承者們,又會在廢墟之上新建一個同樣偉大的國度。王爺,做到了這一點,你我便會為世世代代所銘記了,而不會只在史書之上留下簡單的一句話,最多一頁紙了。」
舉著酒杯,耶律俊渾然已經忘記了喝酒,只是有些呆滯地看著他的老師。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遠,他只想贏過那些競爭者,成為大遼的皇帝,然後努力經營,去擊敗大宋,一統天下。
但林景所說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但毫無疑問,林景所說的,是比他擊敗宋國一統天下還要偉大的事情。
這天下,沒有不滅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