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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柳五爺!」有人大聲吼道。
王俊哈哈一笑,好得很,這人居然是姓柳的。
這些人還真是沒經驗,你這樣威脅我有用嗎?
反倒是把這個人的身份告訴我了,省得我回去多費唇舌。
在河東,姓柳的人,自然會只有一個家門。
柳五爺被重重地摜到地上,不等他爬起來,早被幾個金槍班直摁在了地上牢牢地捆了起來。
王俊翻身下馬,在一眾部下崇拜的目光之中徑直走向了柳五爺。
刀直直的刺出,在柳五爺的尖叫聲中,擦著他的耳朵直直地刺進了他身後的大樹里,柳五爺甚至能感受到刀上的寒氣。
「柳五爺是吧?你最好爽快點給我來個竹筒倒豆子,要是說得稍慢了或者讓我覺察出有什麼破綻,我不會再多問,直接一刀給你來個痛快的。」王俊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現在我的處境很不好,所以心情也是極端不好,臨死之前拉幾個姓柳的墊背,似乎也不錯,明白了嗎?」
「明白了!」柳五爺連連點頭。
「那麼就開始吧!」王俊坐在馬鞍子上,從旁邊的皮囊里掏出一根肉乾緩緩嚼著。這些從廣銳軍就養成的習慣,到現在也沒有改掉。不過真到了危急時刻,卻還真的管用。
柳五爺果然沒有半分隱瞞,但凡是他知道的,直接就往外倒。
王俊說得很清楚,說得慢了,就肯定是他在編,那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估計當真會手起刀落,讓他的腦袋與身體分家。
所以柳五爺的語速很快。
而隨著他的交待,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
柳五爺知道的並不多,也不能算是核心的內容,但有一件事卻是清晰明了,那就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有王俊本來最大的倚仗,鄭斌的那個不同姓的親弟弟丁會參與。
丁會投奔了柳家,放棄了朝廷。
而他們像這樣明目張胆地想要殺了自己,也說是他們要做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王鈐轄,我只是奉命而行啊,你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柳五爺痛哭流啼:「我上有六十老娘,下有三歲孩兒,我不想死啊!」
王俊不耐煩地站了起來,一腳踢出去,柳五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於是一切都清靜了。
「你們也都聽到了吧?」王俊嘆了一口氣:「你們跟著我來河東,當真是倒了八倍子霉了。本來還以為能給你們一個好的前程,現在看來,會搭上你們的性命。」
十幾個金槍班直都是神色慘然。
「好歹也跟了我一場。」王俊道:「接下來你們帶著這個廢物出去投降,這樣也許還能活著回家。」
「都鈐轄,你呢?」一名金槍班直顫聲道。
王俊嘿嘿一笑:「我,你們就別管了,我一個人,說不定能跑得更快,逃得更遠。今天晚上我便走,大家要是還念舊情,全在這林子裡熬到天明,再帶著這個傢伙出去吧!」
說完這些,王俊走到馬邊,取了一皮囊水和一皮囊乾糧,然後提著刀,背著弓箭,大步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往前,便是綿延不絕的大山。
柳全義對於王俊的走脫,並不是太在意。
一個孤家寡人的將領,能掀起什麼風浪來?而且這裡可是河東,他要想抓得人,就沒有抓不到的。
只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現在唯一要緊的就是死死地封鎖住陝西路方面去通道,免得萬一這傢伙僥天之幸跑脫了,到了張誠那裡,引起張誠的警覺。
至於其它,還真是無所謂。
等到大功告成了還是沒有抓到這傢伙,便是放他一條生路又如何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
阿彌托佛。
張興乾這段日子瘦了一大圈,畢竟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連續跑了兩趟陝西路。
信,已經送過去了。
正如司超所言,自己拿著羅相公的信送到了小張太尉的手中,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
而小張太尉也絲毫不出柳全義的預料,已經踏出了上當的第一步。
張誠無條件地相信羅頌。
而他也無法想像河東現在的情況竟然已經到了這一地步。
羅頌已成籠中鳥。
而他,可是大宋都堂相公啊!
張興乾知道,當這封信由自己親手送出去之後,自己便已經被牢牢地綁上了柳家的戰車,再也無法脫身了。
而這艘大船一旦啟動,便也絕無可能停下來,要麼成功,要麼毀滅。
而自己,只不過是船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鉚釘而已。
他憂傷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司超已經答應釋放自己的妻兒子,他現在不擔心自己反水。
明天,便去將她們接回家來,好也罷,歹也罷,一家人聚在一起,能過一天是一天吧!
走進自家小院,門也懶得鎖,就這樣大開著,張興乾直接就進了門,反腳將門掩上,然後就將自己扔在了椅子上。
屋子裡頭跟個冰窟窿似的,
他也壓根兒就不想站起來生個火,
反正就是一個人,混過今天再說。
明天婆娘回來了,有了她,這個家,自然也就更像個家了。
迷迷糊糊地,張興乾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張興乾被凍醒了。
然而天氣的冷卻遠不如心裡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