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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對張任也是印像很深刻的,因為那個時候,他經常請張任幫著讀朝廷邸報或者江寧月報,被所有人稱為張秀才的他,也是深得眾人喜歡的。
因為他還能幫著大家寫寫信,寫寫福字甚至幫著還沒有名字的娃娃們取名字。
他取的名字,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不但好聽,而且每一個名字都還挺講究。
往事總是讓人心情沉痛,不過兩人也都是歷經坎坷閱盡蒼桑之人,見慣了生死,也就不再執著於生死了。
人總是要死的,只不過早和晚而已。
從出生開始,大家便一路狂奔在死去的路上。
老什長他們,只不過是跑得快了一些罷了。
終有一日,他張任必然也是要去與他們匯合的。
到那時,大家再一起好生敘敘衷腸。
「你現在……」給周洪倒了一杯茶,張任問道。
「入冬過後,田裡也沒有什麼事了,我便組織了幾個村子的壯勞力一起出來做事。」周洪笑道:「承蒙上面信任,卻是把這給各地駐軍送補給的任務給了我,這不就過來了嗎?」
朝廷開始收免役錢之後,便不再強征百姓服徭役了,而是改為官府出錢僱傭人來完成這些事情。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其中巨大的商機。
有眼力見兒的一些人,便趁機組織起了一些隊伍,專門找官府承包這些業務,以藉此來賺取錢財。
周洪便是屬於這些人之一。
不過有一個問題是,他倒是有眼力了,但是呢,背景就不怎麼地。要不是他曾經在難民營中與首輔有過一面之緣,家裡的魚醬還得到了首輔的稱讚,只怕即便是一些零散的小工程,也輪不到他來做。
可即便如此,他所管轄的幾個村子,也因為他能攬到一些活計,而明顯地比周邊的村子要富裕許多。
像往軍隊送物資這些活計,反倒是那些專門干承包活計的人不願意乾的。
因為油水不多,責任倒不小。
而且軍隊裡的人,脾氣都不小,而且現在也沒有人敢剋扣他們的東西,特別是這些駐守在一線的部隊,就更沒有人敢對他們的東西搞事情了。
所以,這差使就輪到了周洪。
不過周洪倒也趁此機會,把自己統帶的幾個村子今年一年下來積存的一些收穫,作為了這部分補給物資送來軍隊,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不但價格賣得好,而且送過來還有力錢,算是賺了二道錢。
「這麼說來,你如今倒也是升了官兒了!」張任笑道。
「那裡是什麼官兒?」周洪連連擺手道:「如今縣下設鄉,鄉下設村,周某現在不過是一個鄉長而已。」
「再往上可就要去縣裡任職,哪怕是從九品,那也算是入品了!」張任有些感慨於蕭誠的這些政策,僅僅是這一條,便給無數在底層奮鬥的這些人打開了一道門縫,雖然還是很窄,屬於典型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總也是一條出路。
就如同那進士試一般,何嘗不是過獨木橋呢?
就像自己一路升到現在,又何嘗不是在過獨木橋呢!
其兇險程度還猶有過之呢!
「不瞞張秀才你說,我還真要爭一爭。」周洪卻是很認真地道:「明年開春,我已經決定讓下頭的幾個村子,全部都種棉花了,後年便是三年一評的時候,到時候還是得看實績。種棉花,如今比種糧食,從收入上來說,要更強一些。」
種棉花的收入,自然是要比糧食要更高。
「下頭的人,願意嗎?」
「所以我今年帶著村子裡的年輕人出來賺錢,我準備把明年的糧食先給願意種棉花的人發下去。」周洪道:「不過一年過後,種棉花的收益,得全歸村子裡!」
「高明!」張任很是佩服眼前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傢伙,這份眼力和膽魄,只怕許多讀過書的人,也是遠遠不及的。「不過老周,你還得讀書識字,想更進一步,不識字是絕對不行的。」
「我已經在學了!」周洪笑咪咪地道。
第六百六十二章:搞錢相公(上)
蕭誠秉政以來,最讓人垢病的,便是利字當頭。
用某些人的話來說,就是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就像一年一度的官員考功,占比最大的,已經變成了當地的經濟狀況如何。
不但看總量,還要看增速。
一地官員,如果將當地的經濟搞得風生水起,基本上一個考評為上就跑不了。
而其他的指標,在經濟指標的面前,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計,不值一提了。
很多過去能讓地方官獲得表彰,讓地方上大長臉面的行為,在現在,已經完全不合適宜了。
就如同某地上報朝廷,說是某某婦人為夫君死節,竟然一繩子吊死在靈堂里,要求朝廷表彰。奏章到了蕭誠那裡,蕭誠卻是勃然大怒。
不但批註了豈有此理四個大字,甚至在笠日的大朝會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上奏這件事情的官員,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下這個官員偷雞不著蝕把米,別說表彰了,今年的考功,要是沒有別的什麼能夠彌補,一個下等,必然是穩穩地落在頭上。
蕭誠對於這樣的事情,是真的深惡痛絕。
過去的事情,他管不著,但在他手裡,這樣的歪風邪氣,一定要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