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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個時候,董羨可是風頭正勁。
如果說這些,董羨還都不太在乎,覺得都是可以解決的話,但如今如何安撫天下,如何是百姓回歸田園,重新回到以前的軌道之上,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一年的混戰,使得大理全境都陷入到了戰火之中。
去年一年,春耕基本上被荒廢了,帶來的結果,就是到了現在,全國都陷入到了糧荒之中。
手中無糧,心裡慌慌。
戰爭破壞,潰兵為匪,賦稅加重,官吏盤剝,破家滅門的百姓數不勝數。
你只消站在善闡府的城牆之上,往外看一眼,那密密麻麻的逃難而來的百姓立起來的簡易的窩棚的數量,便可以想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還是在京城,在首善之地的善闡府,其它地方情況只怕要更差一些。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
真的坐到了這個位置之上,面對著無數湧上來的難題的時候,董羨才恍然發覺,高穎德這個首相,似乎當得也並不太容易啊。
而現在,輪到他頭疼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自己以前還可以在朝廷之上對高穎德冷嘲熱諷幾句,可現在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有些問題,還真就解決不了。
不是別人行,自己就能行的。
執政數月,董羨突然清醒地認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高穎德在處理政事上的能力,當真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這個認識,讓他惱怒不已。
當能力所不及,不能妥善地想出其它有效的辦法來解決問題的時候,殺人,似乎便成為了一個最為簡單的辦法。
於是董羨,便祭起了這把利器,直殺得人頭滾滾,殺得人心惶惶。
在一片血光之中,朝廷徹底安靜了下來。
董羨認為自己已經控制住了整個國家,下一步,就該謀劃著名去剿滅心頭之患高迎祥了。
今冬是不成了。
明年春天一定要先忙完春播。
等到春播之後,就該出兵了。
等拿下了高迎祥,然後再回頭與木正好好地算算帳。
不過與木正呢,最好還是商量著解決。
畢竟騰衝那地方,人家經營了上百年了,真要去打,勝算不大。與推翻高氏不同,想要去剿滅騰衝府,大理三十七部,只怕沒有多少人會支持自己。
在董羨看來,高迎祥已經窮途末路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或者也是不願意去想的一點就是,當他把高迎祥逼上了絕路之後,高迎祥會幹什麼?
而在他急於掌握權力,壓制其它各府各部的時候,事情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一個人在國內爭權奪利的時候卻不願去看看外部的情況的人,蕭誠一向是看不上的。
如果董羨不是急於整合內部而是鼓起餘勇不顧一切地先追著高迎祥打,蕭誠還要高看他幾分。
因為真是這樣的話,蕭誠不得不赤膊上陣了。
但這就會出現一個新的問題。
那就是貴州路上的宋軍很有可能讓大理各部團結在一起來對抗了。
在這些人眼中,宋軍就是入侵者。
但現在就不同了。
董羨的一輪操作之下,大家的心都散了。
如今基本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董羨想再將他們攏歸到一處,可就難了。
而且因為事情拖了下來之後,大理亂戰一年的惡果,在各處也已經慢慢地顯現了出來。
民不聊生。
這讓很多地方的人,很容易就懷念起高穎德當政時候大家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的美好日子。
高穎德造不造反當不當皇帝距離這些小百姓們太遙遠了,他們只知道,高當政的時候,大家有飯吃,現在董當政的時候,大家沒飯吃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再加上有心人的操弄,這天下,其實早就不是先前的天下了。
啪的一聲,一雙赤腳踏在了泥漿之中,濺起了無數的黃色泥水,一雙大手扒拉開了窩棚前的一塊笆籬,大漢看到了裡頭一個婦人與兩個孩子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逃難出來十餘天了,兩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而女人已經開始浮腫了起來。
男人從懷裡掏出了幾隻鮮紅色的小東西遞給了女人,那是幾頭剛剛出生的小老鼠。
「大的沒抓著!」大漢歉意地道:「你把這個弄一弄,墊巴墊把。」
女人顫抖著接過這幾個小玩意兒,兩個孩子的肚腹咕咕地響著,吞咽口水的聲音,讓大漢心煩氣燥。
他沒有進窩棚,而是重新掩上了笆籬門,然後蹲在了窩棚前。
這樣下去,都得死。
想了很久,他突然起身,走到窩棚旁的一株樹下,用力地掏挖起來,片刻之後,一柄帶鞘的軍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繼續挖著,又出來一個包袱皮,裡頭裝著幾件甲冑。
他曾經是一個潰兵,吃了敗仗之後逃回了家鄉。
脫下了盔甲,放下了刀子,他本來想好好地陪著妻子種田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向著不遠處的另一個窩棚走去。
片刻之後,一個同樣瘦的男人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根粗棒子。
入夜時分,男人的身後,已經跟了幾百個這樣的男人。
是夜,他們翻越了城牆,殺進了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