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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科看得臉上肌肉抖動,這邊的匠人們也一個個都垂下了頭,不敢再看。
「好生聽話,還有希望活著到目的地,想要找死,還不容易?」這個軍官呵呵笑著:「韓科,你這裡準備一下,下一個就輪到我們過河了,今天要走到歸義城呢!」
「知道了!」韓科道。
此時的浮橋之上,擠滿了人,韓科怔怔地看著幾輛馬車駛了過來,然後馬車門打開,從裡頭走出來了幾個人,被一群遼軍挾持著走上了浮橋。
而那幾個人一出現,周圍正在過橋的俘虜,竟是瞬間跪倒了一大片,嚎哭之聲此起彼伏,比先前更大聲了一些,而遼人的鞭子,卻也是落得更狠了一些。
聽到皇上太上皇的一片亂叫之聲,韓科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這便是咱們大宋的皇帝嗎?
看著他們那頭髮雜亂,滿面鬍鬚,雙眼紅腫,一臉無神的模樣,居然便是咱們趙宋的皇帝?
本來韓科的兩腿在聽到那些人的叫聲之後有些發軟,可此刻看到了這兩個人的真容,腿卻又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對了,早前他還見過遼國的皇后娘娘呢,雖然自己全程都沒有敢抬頭,可聽那聲音,卻是很慈愛很平和的。
自己都見過大遼的娘娘了,還怕什麼宋國的皇帝呢,大遼現在可是勝利者呢,而趙宋的皇帝,卻是俘虜。
隨著趙宋皇帝一起走上浮橋的,是一隊隊的妃嬪、宮娥,這些人發亂衣破,神情木然,一看就曉得在這長途迢迢之中發生了一些什麼。
行至中途,韓科突然看到有妃嬪宮娥突然涌身一跳,便落入到了拒馬河中,而橋上傳來一陣陣的斥罵之聲後,箭如雨下,那些跳入河中的女人,旋即便血染河面。
韓科不由得低下了頭。
雖然他並不喜歡皇帝,但他也不忍看到這些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殞。
「可惜了的這些女人!」旁邊的遼國軍官卻是連聲嘆息:「這些都是宋國皇宮中的女人呢,回到了中京,肯定是要分配下去的,我還準備弄一個呢!」
韓科沒有作聲,突然覺得,這些剛才找到機會跳河尋死的女人,或許還是幸運的呢,那些活著抵達中京的人,只怕將來要受到更多的不堪的凌辱。
他嘆了一口氣。
而此刻,在拒馬河邊,重重遼軍保護著的一架巨大的馬車之中,羅頌出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看到了太上皇趙瑣,也看到了皇帝趙敬。
兩個曾經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如今卻被那些遼人凶蠻地橫拖豎拉地扯過了浮橋,半點尊嚴也沒有。
而剛剛跳河的女人中,有一個他甚至認識,是趙敬的一個側妃,是羅頌曾經的一位同僚的女兒,事實上,這一次被擄掠的,像這樣的身份尊貴的女子不知有多少。
「娘娘,他們中有許多人你都認得吧,你怎麼忍心看著他們落得如此下場?」羅頌轉頭,看著對面的女人,女人正提筆批覆著一份奏摺,聽聞羅頌的話,她卻笑了起來。
「昔日王謝門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羅公,她們以後就將入百姓家了,現在這一路上,讓她們先適應一下也是好的,至於忍不忍心?」蕭綽的嘴角往上牽了牽:「您但凡經歷了我當年孤身被送入遼人館驛的事情,就不會再問這句話了。」
「你怎麼變得如此狠心?」羅頌臉上肌肉抽動。「只不過你一句話,就能解救他們。」
「怎麼解救她們?讓她們再回去當千金大小姐?」蕭綽冷笑起來:「羅公,你覺得有可能嗎?她們是最好的獎賞,是我的士兵們最為欺盼的,不管她們過去是公主也好,還是縣主也罷,又或者是千金大小姐,到了遼國,他們都要成為普通一婦人,要洗手作羹湯,能活下來,如果她們以後運氣不錯,或者還能隨著他們的男人再次飛黃騰達呢!」
羅頌沉著臉不再做聲。
「羅公,你有這個閒遐可憐他們,不如想想怎麼幫著我處理政事吧?你瞧瞧,不過半天功夫,便送來了這幾大筐子的奏摺,不是這裡遭了旱災,就是那裡被水淹了,要不就是匪患連連,你是內政大行家,先替我草擬一下這些摺子的批覆吧!做好了這些事情,能救的人,可比您眼前的這些人多得多了。」
看著羅頌依然不動彈,蕭綽不由冷笑了起來:「羅公,您當是言而有信之人,東京城中,因您一言,本該三日才封刀的,我可是讓他們一天便收了手。您現在多做一件事情,未嘗也不是為了這些人呢?」
蔥蔥玉指往外一指,臉上卻是殺氣四溢。
羅頌長嘆之餘,卻是伸手將那些奏摺拿到了面前:「羅某人必將遺臭萬年。」
「只要我一統天下,您便可留芳百世!」蕭綽笑道:「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
「蕭綽,你就真那麼信心十足,能夠在這場爭鬥之中勝出嗎?」羅頌指了指馬車的右側,那裡,還有一輛相同模樣的馬車,只不過那輛馬車裡,裝得是一個死人。「林平走了,完顏八哥走了,很明顯,他們是耶律俊生前安排先行回去布局對付你的人,據我所知,林平可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
「您這是在替我擔心嗎?」蕭綽輕笑起來。
羅頌微怔,但轉眼卻又惱了起來。
「我為什麼要為你擔心,你們打起來最好,打得你死我活,才是我最歡喜的。」他恨聲道。